「我没乱动啊,它就放在桌子上摊开的。」青檀笑嘻嘻道:「没想到我川哥喜欢看才子佳人的故事呀。」
张夼窘着脸,「你找我有事?」
「川哥,你在青天塔窗上下了招蜂引蝶,蛊虫可有什么反应?」
张夼挫败而不解,「没有反应。我就奇了怪,他既然不是从塔底上去的,肯定要翻窗户进去。招蜂引蝶为何会失灵呢?」
青檀笑瞇瞇的伸出手,「川哥,能否把招蜂引蝶和蛊虫借我一用?」
张夼问:「你要干什么?」
青檀略一迟疑,「我想验证一个猜测。只是这猜测听上去有些匪夷所思,所以还是先不告诉你们了。」
张夼知道她的性格,不想说的事,打死也问不出来,只得憋着好奇,把东西给她。
翌日辰时,李虚白准时来到溪客书坊给青檀敷药。
林氏寻回女儿之后,恨不得将世上所有好东西都奉上,将所有亏欠都补齐,不仅给青檀买了整整两箱新衣服,还让莲波给她买了好几套首饰。
青檀行走江湖习惯了简单方便的着装,不喜欢满头珠翠,所以青丝之间只插了李虚白送的那一支发钗。
李虚白一看见那只发钗,就觉得心口发乱。因为在赔偿发钗之前,还有一段他恨不得从脑壳里抠出来洗掉的记忆,那些画面忘不掉不说,这两日做梦居然都在梦到!
青檀彷佛忘了那件事,见到他落落大方,一点也不羞涩,「李大夫,我和我娘和阿姐说过了,明日一早我们一起去京城。」
李虚白微微一怔,「你娘答应了?」
青檀嫣然一笑,意味深长道:「我娘巴不得呢。」
李虚白低头整理药箱,假装没听懂。
本来他还寄希望于林氏不肯答应女儿单独和一个男人出门。没想到她居然还一力促成……这一趟京城之行看来是躲不掉了,真是让人头疼。
「李大夫,明早我去接你吧。」青檀笑微微的偏头看着他,目光狡黠而顽皮,还带着一丝丝的威胁,你不答应我就可就不客气了。
李虚白避开她的视线,说:「不用,我来接你。」
李虚白盥手之后,正要提起药箱走人。
青檀手里托着一盒膏脂,站在他面前,「你上次说过,冬日皮肤容易干裂出血,所以我特意给你备了一盒膏脂,让你盥手之后用。」
「多谢二娘子。」李虚白略有点尴尬,「我家里有,回去再擦也是一样。」
青檀笑盈盈望着他,「是李大夫惯常用的那种膏脂,我昨日专程去小香山买的。」
李虚白窘道:「二娘子费心了。」
青檀见他不肯用,正色道,「是要我替你擦吗?」
什么!李虚白心口一跳,忙道:「我自己来。」
青檀含笑不语,今日还挺乖嘛。
李虚白擦了膏脂,青檀这才满意地放行,将他送出书坊大门。
她望着李虚白的背影,悄然打开小瓷瓶,奇怪,蛊虫居然毫无反应!
她明明在膏脂里放了招蜂引蝶,为何不起作用?
青檀转身回到后院花厅,拿起那盒膏脂涂在自己手背上,诡异的是,蛊虫居然也毫无反应!
难道张夼的东西失效了?
她不信,刚好书香端起水盆,要去倒掉李虚白用过的盥手水,青檀假装不经意的碰到了书香的手背,很快,两只蛊虫便朝着书香飞去。
青檀怔住了,为何招蜂引蝶对自己不起作用?
莫非是因为她身上带着佛狸送给她的那个金球?
那李虚白又是怎么回事?他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招蜂引蝶失灵?
青檀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将金球放到书香身上,那两只蛊虫果然离开书香的身边,茫然无措的在空中停留片刻后,重新回到瓷瓶中。显然是这金球里的辟邪珠起了作用。
莫非是取信人带有类似辟邪珠的东西,所以才不会被跟踪到?
这个人难道是李虚白?可是他毫无内力如何解释?
第35章 35
其实青檀骗了李虚白,林氏并不同意她和李虚白一起去京城。因为上次出城拜祭楚长河,遇袭中了埋伏,青檀中毒,险象环生。她至今还心有余悸,担心贼人不死心,还会对青檀动手。
青檀知道林氏的担忧,哄她道:「阿姐让安叔逢人便说我记不得小时候的事,若是贼人信了最好,倘若不信,早晚还会伺机想要除掉我。一日抓不到他,我便一日不安全。这次出行其实是一招引蛇出洞。师父会带着几位镖师暗中跟着我,如果贼人不死心,再来对我下手,他们就趁机把贼人拿住,交给官府。」
当然这话也是假的,她根本用不着江进酒暗中护送,这么说,林氏才能安心放她出门。
林氏道:「那让他们跟的近一些,最好让你师父藏在马车里。」
青檀失笑,「阿娘放心,我武功很好,只不过是上次中了毒才让贼人跑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话,她从桌上的花瓶里摘下一朵腊梅花,朝着窗外随手一抛,轻飘飘的一朵梅花,逆风而上,竟将屋檐下的一根冰凌敲了下来。
随着当的一声脆响,冰凌落地,星星点点散开一片水晶碎银的冰渣。
一朵花居然能化作暗器击落冰凌!林氏和莲波,书香墨香,全都看直了眼睛露出震惊的表情。
青檀笑盈盈道:「阿娘这下不担心了吧。」
林氏松了口气,打趣道:「我担心李虚白。」
青檀顽皮的皱皱鼻子:「担心我欺负他啊?」
林氏怜爱的捏捏她如玉的鼻梁,「你打小就是个霸道性子,姐姐处处让着你护着你,那是因为你们是亲人。外人可不行,你欺负人家,人家会跑掉的。」
青檀莞尔,「我不会欺负他的。」
才怪。
即便亲眼见到青檀的功夫,林氏还是不放心,安排让安小虎也陪着一起去京城,万一有事,多个人就多个帮手。
翌日一早,蓬莱驾车来到书坊门口接上青檀和安小虎。
青檀上了车,冲着李虚白含笑道了声早。
李虚白保持端坐姿势,客气而不失礼貌的微微扯了下唇角,做了个请的手势,挥袖之际,一股清淡的檀香幽幽溢出。
青檀笑靥如花的望着他,「我娘备了两个手炉,怕我们路上冷。」说着,便将一个手炉朝他怀里塞过去,李虚白双手原本规规矩矩放在膝上,见状忙不迭的伸手来接,于是青檀顺势探向他的心口,的的确确没有内力。
被碰到心口的李虚白脸色微红,尴尬的拿着手炉,目光不知如何投放。
青檀目光扫向驾车的蓬莱,会不会是他呢?江进酒说蓬莱和常笑有武功,可是武功到底如何,并未试探过。
马车出了城,驰上前往京城的官道,青檀假装担忧的提起了话头,「上次我和阿姐阿娘一起出城遇见匪徒,不知道这次会不会。」
李虚白为了打破尴尬,接话很快,「应该不会。」
青檀含笑看着他,「如果遇见匪徒,我会保护李大夫的。」
李虚白正色道:「若真有劫匪,二娘子护好自己,不必管我。」
青檀嗔道:「那怎么行,你是陪着我去京城的,我当然要护你周全。」
李虚白转开目光,「蓬莱会武功。」
青檀顺势问道:「他武功很高么?」
李虚白认真道:「我不懂功夫,所以在我眼里,他武功很高。」
青檀自然而然的问了句,「那我找个机会和蓬莱切磋切磋,李大夫没有意见吧?」
李虚白略一思忖,「还是不要吧,万一伤到二娘子不合适。」
青檀微微一笑:「伤到了也没关系,李大夫会替我医治的。」
李虚白默不作声的低了头,一副「反正我劝过了,你随意吧」的无奈表情。
青檀暗暗好笑,隔了一会儿问道:「李大夫怎么不说话?」
李虚白神色略窘,「说什么?」
青檀嫣然一笑,「那就说说你为什么那么有钱。」
李虚白用手摸了摸眉心,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青檀忍着笑,故意道:「是不是太冒昧了。」
李虚白没有说是,但是脸上回了一个「你也知道」的表情。
「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青檀猝不及防突然开口,想要从李虚白的神色中看出破绽。
可惜他面色并无震动和异样,只是不解的看看她。
青檀盯着他的眼睛,「李大夫慈悲为怀,乐善好施,又不近女色,很像是出家人。莫非以前当过和尚?」
李虚白回答的很干脆,「没有。」
青檀目光灼灼,「真的吗?」
李虚白坦然回视,「真的。」
滴水不漏的反应。
习惯了动手的青檀,望着眼前这张波澜不惊,俊美动人的脸,真想把他绑起来,拿出小皮鞭,干脆利落的来一场恐吓逼问,但好像有点操之过急……再忍忍。
她压住心里的小恶魔,选择闭目养神。文绉绉的套话,着实心累。
蓬莱驾着车,四人一路平安无事的到了京城,在德胜门外排队等候入城。
青檀下了车,伸展腰身,城墙边的茶棚下,那位说书的老汉还在讲青天塔的仙人状,听故事的人比前些日子还要多。
青檀闲着无事,抱臂站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突然官道上传来一阵奔雷之声。
众人都被这马蹄声惊到回头张望,只见远处腾起一片黄色烟尘,数十匹高头大马,朝着城门而来。不多时,这队人马到了跟前,皆是一样的装束,兜鍪甲冑,腰佩长刀。甲冑上有「北庭」两个字。方纔还闹哄哄的人群,此刻突然变的鸦雀无声。刀剑和甲冑,对手无寸铁的百姓来说,自有一种无形的威慑和压迫。等候入城的百姓纷纷自觉自发的往后闪躲避让,给这一队人马让路。
为首一人,端坐马上,身形挺拔,腰间悬一虎头牌,这是从二品的腰牌。
城门卫领兵李寻看清来人相貌,连忙疾步上前,拱手施礼,「恭迎使君。因上峰有令,所有人进城都需登记名册。」
被称为使君的男人尚未开口,他身侧的副将没好气道:「使君奉命进京述职,带的都是府中亲卫,还须登记名册?」
李寻陪着笑脸,「是上头的指令,下官不敢违命。」
萧元盛抬手止住身边人,声音略显疲惫,「报上名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