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疑火上浇油。
向繁洲愠怒更盛。
“向繁洲,放手,”何慕递眼神,“聊完我们马上回来。”
终于,这人放手了。
但两人走后,他有种落败的颓然。
何慕今天穿了件灰紫色及踝长裙,线条利落,显得她本就修长的身姿更加优越,腰下剪裁精巧,简约却不失新意,薄纱质地,走路时像翻卷的海浪,摇曳生姿。
他们都对这家餐厅的地形不熟悉,何衍带着她七拐八拐都没能走出去。
她没多少耐心:“何衍,你到底想说什么?”
走廊上没什么人,还算清净。
何衍:“何慕,你真缺钱了?”
她其实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他为何这么问,但是回味了一下,明白了一二。
“缺。”她没遮掩似的,就这么横冲直撞地答。
“要多少?”何衍已经开始在口袋里摸东西。
她就这么看他。
何衍拿出了手机:“卡号给我。”
回国没几天,移动支付算是让他玩明白了。
她笑:“手机转账是有限额的。”
他又去掏钱夹,递出两张卡来:“这总够了吧?”
时空仿若凝结了,半晌都没有响动发生。
“你留着自己挥霍吧。”何慕没接。
“你在这假清高什么劲,”他终于爆发,“爸爸让你去公司你不去,我给的你也不要,你打算和我们断绝关系了?”
她像想起什么事情,眼角泛红,眼眸中蒙着水气。
何衍把卡往她手里塞:“密码出去……”
何慕推开:“我真的不需要。”
他注视着何慕,想这女孩什么时候戛然和他们如此生分。
虽然她刚来何家的时候也是拘谨客气的,但是他常常逗她,惹她生气,让她不得不反抗,不得不骂他。
最后,好像一切都奏效了。
何慕像真正的何家的女儿,会和父母撒娇,和他争吵的女孩。
也许是成年后。
她独自一人去纽约求学,第一次那么长久地离开何家,其实他和爸妈都不放心,甚至交代了纽约的故交好友照应她。
但是她从来没有麻烦过任何人。
然后是,何慕哥大硕士毕业拒绝爸爸让她进公司的决定,自己面试进入4a广告公司,留在纽约。
再然后不声不响地回到国内。
他好像在此刻才真切地感知到,何慕在离他们越来越远。
“我们的钱不能要,向繁洲的就可以?”何衍提出疑问。
何慕欲言又止,不敢跟他对视:“这不一样。”
“为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呢?”何衍语气柔下来,“慕慕,你根本不用……”
何慕忍不住咬着下唇,然后靠着走廊的墙面,感受微微的寒意附在背脊上,转头看何衍:“我没有委屈自己,他对我很好。”
如同重拳与棉花相遇,何衍全部的力都被她轻而易举地卸了,一时没有对策。
他忍不住想要用拳头去锤墙面,转过身,又没能做任何。
公共场合,拿什么撒气都是不体面的。
“何慕,你要明白你永远是何家的女儿,是我何衍的妹妹,”何衍说,“你永远不需要委屈自己。”
“想回来的时候就回来,爸妈都很想你。”他补充说。
何慕没骨气地哭了。
何衍还是那个何衍,过了五年,十年也是那个何衍。
小时候,他会因为她不叫她哥哥而生气,却也会因为她生病,整夜坐在床边给她读他嗤之以鼻的童话故事。
他总说,哪有人十几岁还喜欢童话故事的,却还是会为之妥协。
何慕上前迈步,然后抱他,把脸埋起来,哽咽道:“谢谢你,哥。”
高跟鞋和皮鞋与地毯的摩擦音响起,随即有女人稍显尖锐的声音传来。
“我真的第一次见像周总这么偏偏风度的青年才俊,我以前都以为有才华的人眼睛都长在天灵……”
然后脚步声和说话声同时止住。
何衍还没来得及拍到何慕的后背,两人就分开了。
但尴尬还没结束。
女人的灼灼目光迅速在何慕身上打量了八百个回合。
何慕掀起眼皮看,也怔住了。
对面的人身上的裙子分明和她是一样的。
撞衫了。
只是对方穿着高跟鞋也比她矮了半头。
这件衣服是她偶然看一个秀时定下的,当时实在没能想到会在这种场合见到第二件。
本就是何慕两人挡了去路,他们侧身给让了。
女人却仍没有好脸色,只是旁边的男人颔首回了礼。
此地不宜久留,何慕也抬脚要离开,脚下却被绊住,重心不稳。
在她即将摔下去的时候,有人托住了她的小臂。
她慌乱地借力站稳,抬眼发现扶她的是与女人同行的男人。
斯文温润。
眉眼莫名让她觉得有点熟悉,却翻找不出记忆样本。
旁边的何衍也是预备扶她的姿势,只是有人先了一步。
“谢谢。”何慕道谢。
“不客气。”男人嗓音带着磁性。
那女人似乎被惹恼,离开时还不忘递厌恶的眼神给何慕。
“站住。”何衍一手抄在西裤口袋,凝视即将离去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