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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里天还黑着,城门早已打开,城外贩卖年货的小贩都陆陆续续进城。
姚南栀坐在那车里睡得东倒西歪,珠儿和冯妈两人陪着她,一个端着蜡烛照亮,一个拿着胭脂小心的给她上妆。
“乡君,咱们快到城门了,您醒醒神儿,一会儿世子该带着队伍过来了。”
听到“世子”两个字,姚南栀强打着精神睁开了眼睛。
“宝珠姐姐来了吗?”
她们约好今日一起给魏霖骁送行,虽然魏霖骁平时对周围人都冷冰冰,但宝珠因为姚南栀的原因,不仅不怕魏霖骁的冷脸,甚至比京城其他人和魏王世子要熟稔很多。
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要远行,甚至去的地方还有危险,她们又怎么会不担心。
“南栀!南栀!”不等珠儿回答,宝珠的声音已经从车外传进来。
紧接着马车有些摇晃,姚南栀彻底清醒过来,赶紧让珠儿挑开车帘,程宝珠穿着滚兔毛的成色斗篷,整个人看着精神不少。
俨然不想前几日,为了婚事愁的面色憔悴的姑娘。
“你这是多早就起来了,看你着打扮没有半个时辰可是收拾不好吧。”
程宝珠笑嘻嘻,眼神突然变得意味深长,姚南栀看着她眼里的光,打趣的声音闷在了嗓子里。
她一时有些分不清,是因为车里昏暗她看错了,还是程宝珠真的一夜之间长大了,眼神变得……让她一时有些看不懂,对方明明在笑,但又有一种放弃尘世的悲凉。
姚南栀张张嘴,想要说点什么,程宝珠反而笑嘻嘻先回答了她的问题。
“定要好好装扮一下,和世子认识这么多年,随不如你们之间亲厚,但到底也是我的朋友,今日一别只怕再难相见。”
闻言姚南栀皱皱眉,她确认自己刚才没有看错,程宝珠的眼里没了光,剩下的只有认命和临别的坦然。
想到一种可能性,姚南栀慌乱的抓住程宝珠的手。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骁哥哥最多在那里待三年,等他回来的时候,我是要在天府雅阁请客,给他接风洗尘的,到时候你也跑不了,要和我一起安排张罗。”
程宝珠笑了,轻轻拍拍姚南栀有些发抖的手,“你这个傻丫头,到那时即便我能来参加,只怕也没法子和你一起张罗,别忘了,我年后不久就要成亲,你见过哪家妇人,给外男张罗酒席的,即便是世子回京,只怕我也不能和现在这样轻易和他见面,到底是要避嫌的,所以我才说了刚才那番话,你这小脑瓜又想到哪里去了。”
姚南栀审视着程宝珠,一起长大的姐妹,又怎么会不了解对方的性子。
若程宝珠没有动过寻短见的想法,绝不会说那些模棱两可的话,她没有全然相信程宝珠后面的解释,但也没有再出声质疑。
只是佯装信了她,“我这不是没有睡醒,你又说些吓人的话,怎么就怪我多想了。”
程宝珠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虽然是十四的大姑娘了,脸上还有些婴儿肥,捏起来手感十分不错。
“你啊,都是你的理,看样你这是清醒了,那我要问问你,你们马车后面的那是谁?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姚南栀一脸懵,她们马车后面谁?她一脸疑惑的想要去掀开车帘,反倒是冯妈眼疾手快挡住了,压低声音解释。
“乡君怎么忘了,那是沈家二公子沈良,昨日不是他和您越好,今日一起过来给世子送行吗?”
这事儿姚南栀没当真,睡得迷迷糊糊更没有注意到马车边有谁,更是将昨日沈良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能想起来的……嗯,昨晚那蟹子果然很肥,秦姑的手艺还是那样的好,可惜祖母说姑娘家不能吃多了蟹,不然寒气重对身子不好。
想到这里姚南栀砸吧了一下嘴,还是有些怀念啊。
程宝珠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得知对方就是沈良,也想起来那日救姚南栀的人就是他,终于对上了号。
“听我爹说,这个沈良年幼时是世子的陪读,两人一起长到七八岁,沈良便跟着父亲去了边关,直到前些日子才回来,这样一说,他今日过来送行倒也在情在理。”
但程宝珠心里总觉得怪异,可哪里不对她又说不出,突然车外一阵嘈杂声,紧接着马车里众人便听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姚南栀想都没想起身冲出了车外,街道别官府衙役清出一条道,百姓们只能挤在街道两旁,谁也不敢出声,更不敢上前一步。
姚南栀从马车里一出来,沈良便看了一身边的梁安,出示了沈家的令牌,临近城门处的几个官吏,立刻劈开一条道,让几人能顺利的靠近。
魏霖骁一身铠甲银光闪闪,骑在纯黑的金乌之上,在姚南栀下马车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她。
待一行人穿过人群,来到城门前的时候,他做了一手势队伍缓缓停下,他纵马来到几人的面前。
他目光始终落在姚南栀身上,看到她脸上的压出来的红痕,温柔一笑。
“不是和你说过,太早了别来送我,怎么越大越不听话了。”
昨日见的时候,姚南栀还没有多少感觉,但今日见他一身银甲,眼神温柔的看着自己,姚南栀突然就来了离别之痛。
“我要是今日不来送你,只怕会悔死。”一句话的功夫,眼睛里就蓄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