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回身,雅予一怔,油盏旁的他依旧握着笔,可那目光却是盯在她身上,那眼中似笑非笑,神情好是……奇怪。她低头看看自己,哼,难怪!自那一夜的舞,他“下令”把所有的肚兜儿都改成了抹胸的样式,此刻,自己身上就这一抹,不知那坏蛋又想什么!
“写你的药书!”
“鱼儿,吐了几回了?”
“没吐,就是有点恶心。”
赛罕挑了挑眉,搁了笔,“过来,让我瞧瞧。”
“你赶紧写吧。”
“过来。”
“不妨事的。”口中说着不妨事,可上了炕却顺势爬进他怀里,“都是你,总让吃啊吃的,补啊补的,吃恶心了吧?往后再不许,都要成胖子了……”
娇滴滴的埋怨入耳,那圆滑如珠的脉也从指尖滑入了掌心,笑意从他的嘴角扩进眼中,钻到心里,低头轻轻咬了一口,“笨丫头啊,你可累死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懂的。o(n_n)o~
谢谢亲爱的c,手榴弹弹收到,这会肿么没有那些奇怪的话啦?哈哈!谢谢亲爱的亦之狐和onlyqy,雷雷收到!
第67章
……
下巴磕在膝头,嘴巴被挤得扁扁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湿漉漉的小脸只见心酸,酸得眉头都蹙了起来。此刻的人懵懵的,心里五味杂陈……
怀孕了……她竟然,竟然怀孕了。在这么个地方,这么个时候,消息突然砸下来,仿佛把人从天边一下子拖回了俗世中,从小到大读过的一本本的书统统涌到了眼前,看到深宅大院的高墙,听到爹爹娘亲的女儿教导,礼学师傅的妇言、妇功,一时头晕眼花,辨不得所在,朦朦胧胧中,好像突然砸醒了这场没有天日、尽兴欢愉的梦,褪去蒙袍、头巾复回了真正的季雅予,那感觉竟是比究竟是如何从两年前那一场血海深仇一步步走到今日的惶惑还要强烈、让人心慌不已……
女儿家没有礼聘,没有花轿,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要做娘,若是给娘亲知道了,是不是要哭得好伤心?还有爹爹,他老人家心里只有褚家才是女儿该安身的所在,而胡人,是他口中永远不能与之为友的人,若是见了今日情景,是不是要气得把她逐出家门?眼前忽地看到一张年轻、英俊的脸,那即便生气也始终谦和、让人如沐春风的人。安哲哥哥……
泪似两条小溪水,潺潺不绝,她突然之间就谁都见不得了……
日子过得再疯,也不曾失了神智,她知道男人跟女人如此亲近是会怀孕的,可哥哥跟嫂嫂成亲三年才有了小景同,她怎的这么快就怀了?……还记得当时得知嫂嫂有孕,阖府上下欢喜得不得了,哥哥陪在嫂嫂身边起起坐坐,兴奋得难以安稳;娘亲更自不必说,从厨房到卧寝里里外外地关照,连爹爹都难得地笑容满面。那时候,雅予觉得嫂嫂真是这世上最得意的人,可此刻,同样的情势自己却好像做错了事不敢回家的孩子,想一想他们,都怕……
这结果是注定的,她心里其实一直都知道,可怎的早先从未认真想过,此刻突然而来,哪里,哪里知道如何应对……她的孩子是草原的孩子,血脉相连,那她也就是半个草原人了,她从不想离开,却也不曾当真想过永远留下,如今不但是她,还有她的孩子都再也回不去,这一个“永远”忽然被扩大了好多倍。
气息有些上不来,雅予直起身,狠狠吸了一口,鼻涕眼泪,囔囔的。心里依旧乱糟糟,一刻也停不下来……
在这里,宝贝儿该如何长?去哪里的书房、请哪里的先生?读什么书、识什么字?可习武?可学跤?几时上得马?还是根本……就在马背上长?模模糊糊的泪水中看到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家伙整个人儿俯在强壮的马背上,身后是草原最最纯粹的颜色,耳边是清脆的天鸟鸣声,脚下乘风,衬着小家伙头顶雪白的云丝、湛蓝湛蓝的天,是中原的砖瓦天地没有的畅快惬意……
鼻子里的酸变得痒痒的,泪有些热。抬手蹭蹭鼻头,眼里那蓝色的天空慢慢变成深谷清潭的幽蓝色……也不知宝贝儿可也会有蓝色的眼睛?若是那样,该是个漂亮的小东西吧?是男孩还是女孩呢?男孩的高鼻梁、蓝眼睛多么英俊,那女孩儿呢?会因着自己的与众不同害羞么?若是不满意,那就赖她爹爹好了……
哎呀!!雅予一个激灵,这才,这才想起孩子的爹爹!赶紧抬头,这是何时已离了他的怀?周身凉飕飕,身上只那抹胸与绸裤就这么靠在墙边,这一眼便是狠狠一个冷颤,才记得他将将道出那抑制不住的喜,她便似受惊的小鸟一般扑棱棱地扒拉开他,藏到了墙角。此刻,他依旧坐在炕桌边,蘸饱了墨的笔搁在一旁,一个字都没再落下。正襟端坐,浓眉微蹙,修长的手指慢慢地翻着一本医书,脸色那么阴沉,隔过恍恍的油盏冷冰冰地传了过来。
糟了,糟了,将才她这般形状该是都落在他眼里了吧?蓄起的泪再也没胆子流出来,雅予赶紧抹了一把脸上的湿,手脚并用蹭到他身边,挽了手臂怯怯地小声叫,“赛罕……”
这语声好是心虚,连她自己都轻轻咬了唇不敢让后头的话再冒出来。他果然无动于衷,目光依旧冷冷地扫着书上的字,脸颊上微微挣了挣棱角,那凸起分明是咬了牙。她怕了,双手缠了他的手臂,好沉了沉气,尽力把声音揉得腻了又腻,“六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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