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亲娇儿的小性命就赌在你这‘保不齐’上??”
“奴下用性命担保,我家主人绝不会伤一个娃娃。只要,”阿木尔略顿了顿,“只要这娃娃家大人不乱滋事。”
话至此,这劝说中始终带了条件,雅予知道这沆瀣一气、再争也无用,可这一番说辞确让人心焦脑热之外不得不迟疑,毕竟孩子在他手中,单凭她的力量,又如何逆转天地?只是,退让与强挣若都是恶果,哪一个该是她押注之处……
“姑娘听我一句,待到天明,若情势依旧不解,姑娘只管去,到时候如何争、如何强,皆由姑娘。”
看雅予虽不理会,却也并未再强闯,阿木尔又压低声道,“姑娘自那高山远水而来,岂能不知‘趋战者劳’的道理?”
就着雪地的光亮,看到他那张清秀无笑的脸孔,相与白日的谦和与彬彬有礼,此时神色略沉,语声严正,眉宇间一股说不出的压人气势。雅予不觉微微一怔,这是个什么奴隶,竟是晓用兵法,与他那主子又是怎样匹配……
“主人既已吩咐,姑娘不妨先遵行,就在这帐外候着。”
遵行?不遵又能如何……茫茫雪原,夜深无尽,进不是,退不是,雅予呆呆盯着帐帘,心颓缩不已……
阿木尔略陪在身旁站了一会儿,风卷了雪吹过来,除却帐里还有些声响,外头又是一片寂静。好在兵营远,守卫汗帐皆是心腹之人,这一番吵闹算是了了。阿木尔的心却依旧悬着,那娃娃还在帐中,不知何时又会惹怒主人,可思前想后,阿木尔依然不敢久留,悄声退往听差之处。
走出几步,再回头,见那女子立在帐帘外,纤瘦的身子雪地中甚是单薄。阿木尔不觉轻轻叹了口气,其实,白日她说要留下那娃娃,他就知道夜里得出事。此刻便是心生怜悯,也不敢给她领到暖和的地方,甚而不敢擅自给她加件衣裳。这前前后后主人并未多言一句对她的安置,单是阿木尔自己揣摩也还是吃不准,此时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吧。主人今夜想起她来,她活;想不起来,定是要冻死了……
……
把襁褓撂在那地铺上,赛罕已是睡意全无,他觉轻,本就经不得扰,这又被冷风一吹,除了怒气就剩清醒了。
“哇……哇……”
这丑娃子,怎的还在嚎??“闭嘴!!”
小家伙这半日早就哭恼了,哪里还听得懂这大将军的“命令”,反倒因着这一声吼,更尖利了小嗓子使劲地哭。
赛罕顺手抓起被子走过去,扑地盖住。小声一刻就没在棉花里,赛罕拍拍手,“让你再嚎。”
转回到榻旁寻到水袋,一仰脖,大大灌了两口,冰水激淋着肠胃,从上至下,清爽之极!去了些火,气也略顺,再又回头,嗯?怎的一点动静都没了?赶紧大步过去一把掀开,刚刚透了风,“哇!”地一声,那娃子似憋足了劲就等着他来,帐中又是回荡着那扎人脑仁的尖叫。
“呵!跟本将军逗闷子啊?”
赛罕索性蹲下身,就着外帐一点烛光,瞅着那小东西。此刻两只小眼睛紧闭,小脸嚎得变了型,奇丑无比。促狭着伸手捏了那小鼻子,竟然还能一口气不歇,照哭不误!赛罕真是没了法子,来硬的不行,可这软的又该从何下手呢?盯着看了一会儿,这包裹得这么厚,没准儿是热的?试试吧。刚刚解开那小被子,四只小蹄儿立刻扑腾着蹬了出来,一股浓浓湿濡的味道扑面而来。
“小王八犊子!你,你这是尿了啊?!”
见那里里外外都已经湿透,小人儿裸着,细软毛绒,小猴子一般。赛罕心里一阵膈应,腾地站起身,转身就往走,得赶紧喊人来!可刚走了两步就顿在当地,混账!刚才脑子一时热竟把她给扔了出去,此时招架不了再出去喊人岂不窝囊?再回头看看,一咬牙,又折返回来。当年小妹是娃娃的时候,赛罕也见过额吉收拾她,这回就依葫芦画瓢吧!
蹲下身,在那地铺上翻了翻找到一个包裹,打开,几件小袄小裤,还有几块扯得横七竖八不匀的布子,这该就是尿布了。
屏了气,拖拖拽拽扯了那湿尿布出来,正准备拿干的换,赛罕屏着鼻腔里的味道又有些犹豫,就这么着么?是不是还得擦擦,要不这小丑东西岂不太脏了?
倒了热水来,掂起小脚,小屁股好小,大手好大,擦了一把就全了。放下来,小心地垫好尿布。小棉被湿了,只得寻了小棉衣棉裤来,赛罕更低了头,努力把那软软瘦瘦的四只小蹄儿往衣裳里塞。大男人征战沙场,天高地阔,此刻捻着绣花针一般,仔细研究,嗯?这小棉裤怎么这么难系。正是一门心思低头较劲,忽地脸上一冲热。
“哎!!”
抬头看,那小东西竟然直接开撒,湿漉漉不断滋过来,把这地铺浇了个湿不说,全是不顾他大将军的脸面!
“小王八犊子!”
这一呵不当紧,刚刚略缓了些的哭声又尖了起来,小眼不睁,眼泪只管哗哗地流。
赛罕擦了一把脸,灌了一袋子冰水,依旧眼发晕、头发涨,可看那小腿蹬开了没系好的小棉裤,露在外头寒冷中好似都有些发青。不得已,重新再来!
赛罕边耐着性子侍弄,边口中狠狠呵斥,“我告诉你啊,小王八犊子!敢再尿,小心本将军让你以后娶不了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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