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百姓并非健忘之人,他们可还记得先皇荒淫无道的模样,手下也有不少冤魂。因此,听闻有贼人特意潜入皇宫就为了把他的牌位劈碎也并不惊讶,反而有些担心那位勇士能否逃出生天。
当然,他们也少不得私下里嘀咕几句歹竹出好笋,如今的陛下可胜过那昏君百倍。不少百姓为表敬意,还特意在家中立长生碑,祈祷赵钰长命百岁。
但此时传到在朝为官者的耳中,他们却是一个字都不信。
皇宫乃天子所居,其戒备森严到甚至不明身份的猫儿狗儿都不能进入,更别提一个明晃晃的大活人了。虽说入夜后守夜的人难免困乏,可禁军都要轮班交替,绝无可能忽视不明身份潜入皇宫的活人。
而且供奉先人的地方虽不如陛下寝宫周边的人多,但也绝不是一个人能来去自如的,甚至在暴露后还能逃出皇宫,这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所以陛下给的理由听听就算了,还不如好好想想陛下到底是打算做什么。但不等他们看出门道,皇庄上就出事了,瞬间吸引走他们全部的注意力。
如今还有谁不知道,皇庄里种着的除了亩产高、品种好的棉花外,还有亩产千斤的爪哇薯和番薯。先不提能制成棉衣棉被的棉花,这爪哇薯和番薯却是能饱腹的佳品。
上至官员下至百姓,他们的目光都在盯着皇庄。若能证实为真,那日后大乾人就再也不怕饿肚子了!
但现在,区区一个边境的小国,亦力把里的使团竟然入皇庄盗窃。凡是知晓这个消息的百姓都出离愤怒了,这跟打翻他们吃饭的碗有什么区别!
此事一出,就连皇宫遇袭的事都没什么关注了,不少百姓都要求严惩使团,决不允许他们全须全尾的回国。赵钰桌案上原先空着的地方也被热情的百姓们填满了,全都是请求严惩使团的折子。
捉贼捉赃,被当场抓住的偷盗的使团连辩解都无法辩解,只能生生的被捆在一起。沦为阶下囚的大王子则是面色铁青,到了如今这一步,他自然也猜到此事从头到尾就是个阴谋。
他的身份特殊,国内定然不会轻易放弃。只是他平白背上了偷盗的名声,即便自己归国,原本属于自己的汗位只怕也要有些波折。
大王子又忽然记起是西平郡王挑唆自己偷盗,一时便将所有恨意冲着西平郡王去。柿子要捡软的捏,这个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
大王子不敢对赵钰如何,却暗中吩咐手下人给西平郡王找麻烦。一时间,本就因为大王子的事被亦力把里责问的西平郡王又被大王子的在京势力蓄意打击,西平郡王颇有些焦头烂额的解决大小麻烦事。
西平王府又换了一批瓷器摆设的事自然无人知道,只是西平王总觉得下人们看他的目光怪怪的。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如今两件事打下来,整个京城都有些晕头转向的。
普通百姓一边担忧皇庄上的爪哇薯,一边又想知道爪哇薯究竟有没有这么高的亩产,颇有些抓心挠肝的意味。而朝中官员则是心惊胆战的看着五城兵马司和禁军几乎要把京城翻个底朝天的架势,生怕自家那点阴私事就要被翻出来。
赵钰和柳安沉默的坐在宣政殿中,这些日子日夜不停的探查,终究还是让他们又找到了连通京内外四条地道,还有只在京城内部的数十条地道。
虽说早就知道先帝疏忽的那些年里闹幺蛾子的人必定不少,却也没想到是如此结果。京城都快成了筛子,竟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而京城内部的地道更是四通八达,指不定赵钰以为朝上官员都安分的时候,他们还悄悄通过地道拉帮结派呢。
半晌,柳安才开口说话,算是打破宣政殿令人心惊的寂静。
“玄泽,这些地道是不是要尽早填充上,若留下岂不是后患无穷。”
柳安原以为两三条都顶天了,没想到竟这样多。他觑着赵钰的神色,见他这般不悦,心中也说不好是何滋味。他心里算了算,要把这些地道都填充好,花费的可不是小价钱。
毕竟三合土所用的糯米价格昂贵,若放在寻常倒不算什么,可偏偏神机营、海军等都伸着手要钱,便是个财神爷也没有余钱了。
赵钰冷笑一声,说道:“谁惹出的乱子,自然是谁收拾。他们有胆子用地道,也要想办法把地道给我填充的严严实实。”
柳安轻声道:“你的意思是这个钱他们自己出?”
“不,不止,”赵钰面上有些沉凝,“他们家中男丁亲自跟咱们的人一起下地道,地道一日不修好,他们一日不能出现在人前。”
赵钰并不怕他们狗急跳墙,毕竟如今京城还在戒严,更别提他们还没有路引哪都去不了。而赵钰只是让他们将功折罪,也算是绕过他们一命,他们定然会乖乖照做。
柳安虽觉得这样有些便宜他们,但又想到新一茬的进士们都还没能历练出来,便也应允下来。到底是非常之时,他们略做些退让也没什么。
更何况这可是个大把柄,从今以后他们若再有错处,便是直接砍头他们家里人也不敢说一个不字。私挖地道罪同谋逆,就是诛九族也不为过,如今只是问责家中男丁,已经是陛下难得的仁厚了。
至于地道的存在被人知道后钻空子...赵钰冷笑一声,这次可不是他出钱,他必然让人好好看管那群人。所有的地道必须用三合土填充,不留任何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