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益与一旁的侍郎和几个郎中被打断,面面相觑。管着账本的郎中道:“当初陛下刚登基时追缴欠银,镇国公府当时只还了一半, 还剩一百五十万两呢。”
“啧, 不愧是老牌勋贵,家底就是比别人强。”
众人闻言面上都有几分笑意, 倒是苏益道:“不是说镇国公府要和南安王府结亲, 怎么反倒要还欠银了?”
镇国公府的人在寻常人中倒也算不上愚笨,但朝中一大半都是千辛万苦科举考上来的, 就是武将也是考武举出来的。那些靠着祖辈余荫立在朝上的人,自然就被比下去了。
按着牛家人一惯的逻辑, 攀附上王府后该更轻狂才对, 怎么还想着还欠银了?
一个郎中笑道:“管他是想干嘛呢, 说不定是婚事黄了, 这会儿是赶着给皇上表忠心呢。不过咱们国库正缺钱, 这来得正好。”
这话一说,右侍郎有些迟疑道:“可圣旨已下,陛下金口玉言如何能反悔?”
众人皆已起身,苏益边走边道:“有南安郡王在,退婚的理由还不好找吗?行了,这些日子你们也琢磨着造船厂的事,有了银子也能大展拳脚,嗯?”
这话的暗示性极强,下面郎中们也都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面上均是乐呵呵的一同去看热闹。
镇国公世子亲自压着银两过来,刚风尘仆仆回京也没能好生休养,这会儿看着很是憔悴。见他这样,周围不着痕迹看热闹的人心里都纳罕。
牛大郎见户部一群人都过来看,面上也有些僵硬。他拱手道:“苏尚书,小子回京后听说府里还欠着国库的银两,这些日子也能周转开,便连忙点齐了送来。”
苏益笑道:“也好,欠债还钱,是这个理。如今还欠着国库银两的似乎就只剩你们一家,这回王郎中也不用对着账册子成日唉声叹气了。”
说着便示意他们上前清点银两,又招来一个小吏低声道:“去把这个消息报给陛下。”
这里头是一定有蹊跷的,不过这也用不着他操心。苏益眯了眯眼,看着在太阳光底下闪闪发亮的银两,似有似无的笑了一声。
南安郡王的动向赵钰是一直注意着的,因此他那边一有动作他便知道了。就是没想到镇国公世子还有这魄力,南安郡王那边刚提了退亲这边就要讨好自己。
柳安在一旁帮着批折子,听户部的人来报,笑道:“这倒是奇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怎么还当成正经事来说。”
那小吏从未进过宣政殿,但也知道批折子是皇帝才能批,见柳侍郎坐在这儿心里惊讶的很。不过又想到内阁里的大人们也能批折子,貌似也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事。
小吏不知该怎么说,赵钰便接话道:“这节骨眼,就算不让人念好,也不能让咱们挑刺儿。光看这兄弟俩的战术也就平平,没想到还有这脑子。”
说完又看向小吏道:“行了,朕知道了,你回去告诉你家大人别少了,也别多了。”
“是,小的这就去。”
赵钰见人离开,笑道:“不管如何,有这一百五十万两的进账,别说造船厂了,就是立时从西洋买两艘回来研制也成。”
可...柳安面上有些犹豫,说道:“现今凭着人多,咱们也还有一些时间。可若是花大价钱从西洋买,传出去岂不是示敌以弱?昭毅将军传信过来,刚刚募集六千余人,还未开始训练呢。”
赵钰知道柳安说得有理,若非必要他也不想这般。但时间不等人,况且神机营那边被源源不断银两砸下去后总算出了不少成果,就算真来一次海战,新火器加上压倒性的人数,乾朝也是稳赢的。
柳安见赵钰已然下定决心也不好阻拦,便道:“既然买船是为了出海,那也不必与寻常商人来往,不如直接以陛下的名义致信荷兰。战舰即便有更新的,大致骨架却差不离。”
他也明白,战舰对于荷兰这个国度来说过于重要,他们定然不会老老实实把最新的战舰卖给他们。即便要给,也会是前几年甚至前十几年早就被淘汰掉的战舰。
赵钰抿抿唇道:“再看吧,若他们狮子大开口,咱们也不必非要贴着他们买。何况只要咱们近海处,咱们的船也能应付得了。”说着看向刘康,“待午时后传六部尚书以及内阁学士议事。”
这件事还是值得集议商量的,毕竟也不能独独让自己和景明头疼。
刘康连忙应下,稍后便派了腿脚快的提前去通知。那些大人们用午膳的时间并不一样,万一来之前没用午膳,集议耽搁的时间再长些,就怕他们要饿着。
柳安批着折子,忽然道:“柳家那边传话好几次,我都没有过去。父亲说让我想个办法帮他和二弟谋个差事,我还没给回话。”
赵钰手一顿,看了眼柳安的神色道:“若你不愿,回去跟他们说我不允就是了,这有什么犯难的。”
柳安摇摇头,无奈道:“毕竟是我的生父,哪怕我说了你日后会给我赐婚,婚事不用他操心,但他也能恶心人。上次我一个没看住,他直接让贾夫人往我府上送通房,幸而刘叔给拒了,不然等人入府了也不好退回去。”
他想到这事眉宇间拧了个疙瘩,有些恶心道:“还说什么现在没法娶妻,放个房里人也好照顾我,一个通房而已旁人也不会在意。”
赵钰有些明白柳安的意思,转而问道:“你那二弟上次捅了个大篓子,旧勋贵残存的势力也没生吞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