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贾家被轮番参奏时自己留中不发不过是为了表明不会因为贾家的事恶了贾元春, 并不代表他会为了贾琏贾元春就包庇贾家。
现下从柳家主母放利钱的线索查到贾家,也算是给贾家留了脸面了。
有了刑部的证据, 再加上这些国公后人大多没了兵权,赵钰便没了顾忌。开国八公除镇国公外一应革去世职,又按着所犯罪行轻重绞杀、抄家、没收家产,沸沸扬扬闹了半个月才算是彻底解决。
几家的田产等最为要紧, 除祭田无法收回外赵钰将其全部充为官田。对百姓来说赁官田自然比赁私田好, 如今骤然多了这么些田,不少被迫赁私田的百姓也能有机会赁官田。
因着荣国府和理国府也算是和皇亲沾边, 便只是革除爵位、抄没大半家产而已, 并无人伤亡。
唯有理国公府的主母柳贾氏,因着从她房内搜出整整两箱的借票, 取利过四分,便彻底坐实了盘剥重利的罪名。只是毕竟是柳安名义上的母亲, 便杖责一百以儆效尤, 命柳芳严加管教。
至于荣国府放利钱的贾王氏, 则是因为取利刚过三分, 手下又不曾有人命官司, 便只命她归还多出的利钱。此言一出,原本紧张的贾元春和贾政也是长舒一口气。
至少荣国府只是丢了爵位官位和大半家财,能保下一条命就已是不易。贾政因着管家不严同样被革职,他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但现下贾家两府也唯有贾琏和元春做官,自己的宝玉又是王氏所生,他也不能为着这个就将王氏休回家。况且...他们家如今倒了,王家却还是蒸蒸日上,他也不能休了王氏。
柳贾氏一内宅女子骤然遭此杖刑已然是去了大半条命,可又心心念念护着儿子,竟也挺过来了。可饶是如此,作为直接引发勋贵被集体革除爵位之人,柳容活得也很是水深火热,连带着柳贾氏为了护着儿子也很是憔悴。
尤其因着柳容先前欺男霸女的事做得不少,如今他们家一朝落魄搬离理国公府,就连街边的乞丐路过都要往他们家门前唾一口。
只是还有不少人顾忌着柳安,便不敢做得太过分,也就只是让柳容刚养好伤出门时就被砸断胳膊而已。
京中发生这样大的事自然瞒不过满京城的贡生,他们在礼部发榜后便留在京城等待殿试。他们大多都是奔着功名利禄汇聚于此,见得此景猛然被泼了一盆凉水一般。
虽说开国八公经过几代以后已经没落,可那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族啊!竟然说被抄就被抄,有些手上人命多的甚至直接被推到午门外斩首。
尽管知道他们是罪有应得,可还是为之胆寒。
赵钰和柳安一起走在莫名安静了许多的街道,这里仍旧有不少读书人往来,可也并不如前一月那般热闹。
“这一出怕是把人都吓到了,玄泽若是无人可用,怕是那么多活计都压在我身上了。”柳安笑着调侃,示意赵钰去看一旁茶楼大厅坐着的学子。
他可记得上次和陛下一同上街时茶楼里可热闹的很,现下那些学子都闷头喝茶,原先的锋芒都给收敛起来。
赵钰失笑道:“也算是给他们提个醒。如今我单独拿出养廉银,又命刑部改了大乾律,再敢做出贪酷之事,我是不能容下的。若真到了无人可用的时候,还是要请景明帮我。”
说完便正经作揖,柳安也回了一揖道:“岂敢,岂敢。”
两人说笑着就到了书斋门口,正是原先在理国公府门下的书斋。这书斋现下已经被赵钰收入私库,正在加紧做装修。
临近的几个铺子也都要改成书斋的样式,开始起二层。届时中间打通,每一块儿地方放一种类型的书,还要摆上桌椅以供阅读。
内务府已经加紧成立皇家印刷坊,各将四书等常用的书印了四五百本之多。只等衍圣公入京后与其商议,将孔家藏书的抄本也运过来些。
“给大人请安。”
在书斋处监督匠人的掌柜见柳安和赵钰一同过来连忙上前请安,一旁干活的匠人有些好奇的看过来,很快便收回注意力。
“不必多礼。”赵钰笑着虚扶,说着环顾一番,眼前一亮道:“这位野老先生果真不凡,虽自言长于垒沙堆土,但设计起书斋来也这般好。”
他先前虽然看过野先生递过来的图纸,但也未曾料到真正建造出来会这般大气。而更大胆之处,则是书斋的窗子并非用寻常纱、纸等糊上,而是选了大块儿淡粉的琉璃。
又在书斋内放置不少透亮的铜镜,映着烛光将整个书斋都照的亮堂堂的。
柳安倒吸了口气,他这些天忙着棉花和牛的事,虽然听说书斋用琉璃和铜镜的事,但想着陛下心中有数便未曾过问。单说那样纯净的琉璃便是价值连城,竟只是拿来做窗子,就连皇宫也没有这样奢靡。
正巧野先生负手从后面转出来,见赵钰在此便不紧不慢的上前请安。
赵钰略伸手一扶道:“老先生快请起。”
野先生垂手站好,见柳安还盯着那边的琉璃,不由笑道:“柳郎中可是觉得太过奢靡浪费?”
柳安看了眼赵钰,请教道:“晚生鲁莽无知,还望先生赐教。”
野先生捋了一下胡子,自得道:“陛下言说这书斋内允许学子逗留于内借阅书籍,自然少不了光线。书斋里书本纸笔多,若是烛火放得太多不小心失火自然不好。我便将所有窗子都换成琉璃窗,虽然昂贵,但却能省不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