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觉得精神前所未有的好,犹如回到三十来岁时的样子。赵钰见鱼儿已经咬钩,便随口吩咐道:“既然如此两位娘娘就先留在明章宫,待父皇查清再迁宫如何?”
当然不如何,她们不会有搬出去的那一天。
老太妃和甄妃对视一眼,心里着实不安。但想到京中四王还暗藏的兵马,以及皇儿底下剩余的人手,仍是决定放手一搏。
赵钰的目光从她们身上扫过,拱手道:“儿子不便打搅父皇安睡,还望父皇保重身体。”
说着也不等人回话就大步离开,刘康等连忙小步跟上。
走出一段距离,刘康便皱眉劝道:“天无二日民无二主,陛下何苦这般。即便暗中筹谋,也不能这般损伤您的威严。”
虽说上皇迟早是要崩的,但有这么一段两皇同朝也足以让人怀疑陛下的威信了。赵钰听了有些不以为然,随口道:“这才好,让朝臣们都看看谁才是他们如今的皇帝。”
经过御花园时,赵钰神色一凝看向前方,心跳忽然加快。刘康等人见了也是唬了一跳,禁军哗啦啦往前护住赵钰。
前面的人似乎被惊动了,缓缓停下舞步转身,一回头便一副受惊的模样请安道:“奴婢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一群人这才松了口气,刘康抹去头上的冷汗。他看着那一身在月光下显得渗人的米白色长裙,扬声训斥道:“大胆!入宫时没有女官教导你宫规吗?不办差事在御花园干什么?”
赵钰渐渐平复自己的心跳,见这是人才松了口气。从他这个角度看那女子简直是在凌空起舞,有没有美感不知道,但他真的要被吓死了。
他见那人妖妖娆娆求饶还不忘仰头看自己,默默挪开了眼。刘康见赵钰没有留下的意思,便示意内侍道:“把她送走,触犯宫规当罚。”
“陛下,陛下饶命啊陛下。奴婢仰慕陛下英明神武,陛下!”那女子还颇有些不甘心,嗲着声音呼喊。远远就听到压着她走的内侍声音尖细的骂道:“你是什么东西咆哮内宫!”
刘康小心翼的看了赵钰一眼,低声道:“咱们走吧。”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劝道:“陛下如今都快要及冠了身边却没有伺候的人也不像样,不如先指几个人伺候着?”
陛下不知为何不愿娶妻纳妾,以前还能说是怕甄妃动手脚,现在皇位都要稳固了应当无碍。他虽是个阉人却也清楚陛下这般大的男子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若是一直忍着岂不是要憋坏了。
那义忠亲王不过十五就给了教导房事的宫人,再怎么算陛下也该有房里人了。
赵钰脑海中下意识浮现的却是柳安的身影,有些逃避的避开刘康的目光。刘康眸色深深的看了一眼赵钰才垂下头,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赵钰见刘康不再追问也是闭口不言,他心知和臣子只见保持明君贤臣的距离最好,但有些事并非自己能够控制的。
今晚的事提醒他要尽早做决定,明日这事传出去后必然会有大臣再次上折子催促。
他心里极为纠结,柳安无论哪里都好。论武能在战场上立功,论智谋能出谋划策洞察人心,论样貌又是拔尖的美男子。
可就是因为他太好,自己才不忍拉他下泥潭。他甚至无法保证自己在柳安年老色衰时仍然爱重,都无法确认自己的情谊能维持到何时。
他们才刚认识一月而已。
不一会儿辇轿就停了,刘康扶着赵钰下辇。一行人沉默的收拾好赵钰便让人都退出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自古以来分桃断袖之类的事儿便没少过,也有不少皇帝和臣子间有着暧昧关系。但赵钰却看得很清楚,他们之间并没有真正的爱情。
不过是皇帝刚好对男子感兴趣,大臣长得刚好合心意。等不感兴趣了便一脚踹开寻下一个,看不出一丝真情,本质不过是君对臣的压迫而已。
他看着柳安眼底一日日增多的情愫心中悸动,但又迟迟不敢真正去问。他怕自己询问得到的回答也只会是“遵陛下圣命”。
便是当真在一起,也难保他想拥有一个亲生子嗣,自己又该如何拒绝?
赵钰辗转反侧,将心底窜起的火苗狠狠压制下去。也许做一对儿明君贤臣才是最好的结局,若是相爱最终却不得圆满还不如只将这段美好停留在这一步。
胡思乱想了半夜,到三更才勉强睡去。
第二日刘康一大早便叫醒赵钰,张罗着要好好打扮。他让宫人为赵钰净面后看了半晌,语气有些微妙道:“陛下的气色不好,昨晚怕是睡得不好。”
说着取出一件杏黄色的龙袍,又对比另一件朱红色的龙袍来回看,纠结道:“陛下觉得哪个颜色称得气色好?”
赵钰还有些没精神,勉强看了一下便道:“就朱红的那件吧。”
刘康连忙让宫人帮赵钰穿戴整齐,亲自将两块儿油润润的龙纹玉佩挂在赵钰腰间,左右打量一番才满意。
他看了看沙漏,笑着道:“宣政殿都安排好了,陛下作为晚辈不宜在后,不若现在就出发。奴才去催催明章宫那边,倒也不算晚。”
赵钰知晓刘康的意思,心里很是感怀的点点头。又想到今日早朝礼部和鸿胪寺必会将戎狄来京的事拿出来讨论,颇有些玩味的笑了笑。
自己的好父皇若是还看不清形势,怕是要被自己狠狠踩上一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