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末低头盯着白嫣然,大眼睛阴气森森。
罪魁祸首不敢抬头与她对视,也不敢问她干什么,好像身边站着一只鬼,假装看不到它,就不会受伤害。
班里同学渐渐察觉异状,停下手头的事,往这边看过来,教室变得和考试时一样安静。
就如末末猜测的那样,她不是班里第一个被霸凌的人,以前必然发生过类似的事情,而其他同学很默契地选择缄口旁观,肯定不是因为和霸凌犯感情好,他们害怕,怕得罪她,或者说,怕得罪“他们”。
一只手轻轻放到白嫣然头顶,她整个人猛地一震,脖颈绷得僵直,动也不敢动。
大家以为疯批又要扯人家头发,但许知末只是轻抚白嫣然丝滑的长发,像给猫咪撸毛。
温温柔柔,不疾不徐,一下又一下。
她掌下的“猫咪”,被这瘆人的恐怖感绞得呼吸困难,手心冒汗。
“能帮我一个小忙吗?”她礼貌地问,然后抬起一只脚,踩在白嫣然大腿上。
“帮我把鞋上的灰擦掉好吗?”
“……”
霸凌者通常都爱抱团,一群人欺负一个,不过,他们总有落单的时候。
真正的强者,从来无需抱团,所以一旦落单,他们就不再威风,不再嚣张,不再敢正面对抗。
被霸凌者往往有容易被人拿捏的弱点,怯懦,自卑,孤僻,或是无人关爱保护等等,在这个学校,普通学生不敢惹事,怕被处分退学,权贵子弟受限于家世,无力与更有权势的人对抗。
然而,许知末哪样也不占,无所顾忌,自由发疯。
她倩然娇笑,乐在其中,看着白嫣然屈服于恐惧,颤颤地扶住腿上的小白鞋,拿橡皮擦净鞋面上的一小块脏污,认真又努力,委屈吧啦的。
这不比认字学成语好玩吗?
全班默默围观,没一个人站出来,霸凌者折磨别人的时候无人阻止,轮到他们自己遭遇欺凌,当然也不会有人帮忙说话,咎由自取。
上课铃声响起,许知末对走进教室的数学老师笑笑,乖乖回到自己的座位,李愈年趴在桌上生气不理她,宋逸文却投来复杂的视线。
这堂课是小测验,也是哥哥预约好在心理医生那里诊疗的时间,医务室玩过之后,他就成了太监,死活不和她做爱,所以今天的面诊很重要,得听听他到底哪根筋搭错了。
道德洼地末一只耳朵戴着无线耳机,边听许老板的黄色小作文,边在试卷上随意涂写,假装做题。
“和她做爱很舒服,她的乳房柔软而弹嫩,非常好吃。”
“!!咳咳咳……咳咳……咳哼……”
虽然但是,真的很难憋住笑,许经宜平铺直叙的一句话,就把窃听的妹妹给呛了个半死。
“……我既后悔,又内疚,所以这几天都没碰过她,尽量保持距离,但有时候……我妹妹很黏人。”
医生可能实在不想再听这个伪君子的色情故事了,把话题引到了许知末身上。
“你们在医务室进行边缘性行为时,妹妹的态度是怎样的呢?她有没有表现出抗拒,害怕,或者退缩?”
“没有,她很喜欢,她一直喜欢被我爱抚。”
“你认为她懂得那些行为的意义吗?她有没有学习到足够的性知识,理解哥哥的爱抚,不是兄妹间的疼爱,而是出于欲望的性行为?”
“我们没有谈论过这个问题,不过我可以确定,她完全理解,美国学校一直有性教育课程,我妹妹她……她智商很高,不是一个可以轻易欺骗的小孩子,她非但知道我对她做的事不对,也清楚这些不能让人发现。”
“也就是说,她是愿意与你发生关系的,甚至有时候,是主动邀请的。”
“……我想她是愿意的。”
“那你觉得,她对你抱有的感情,是否还是纯粹的兄妹之情呢?”
“是。”许经宜回答得斩钉截铁,“她对我,是妹妹对哥哥的依恋。”
在心理医生沉默的间隙,他再一次补充强调:“她对我抱有的感情,是坚固深刻的亲情,绝对不是廉价的男女爱情。”
看来医生终于找到病灶了,“做题中”的许知末咬住笔杆,开始思考这个她从未深究过的问题——为什么她喜欢和哥哥做爱呢?
“智商高”的某人有点懵,别人可能不信,但哥哥说的话是真的,他绝不是她的大脑来一波多巴胺就拐上床,玩腻了就分手move on的恋爱对象,不是男朋友那种不值钱的日用品,她对他的依恋……深刻而坚固,无法离开他独自生存。
但医生的意思她也明白,纯粹的兄妹情不包括性欲。
这不是一个用智商可以解答的难题。
整场考试许知末都在走神,卷面有一半空着,她草草计算了分数,便提前交卷,离开教室,上天台点燃一支烦躁的烟。
或许是混蛋哥哥太有魅力了,青春期被有魅力的异性吸引很正常,更何况,想要长久地独占他,她本来就得代替他的爱人,做他的床伴,一人身兼二职。
某人想把“正确答案”寄给医生,随即又意识到,医生一定会问:为什么你想要长久地独占哥哥?为什么你不能离开他生活?
又或者,她可以问得更刁钻:如果让你在妹妹和爱人之间,只能挑一个角色,你会选择哪个?
天台的门被打开,一个男生出现,将她从尖锐的自我审视中拉回现实。
“你也来抽烟?”许知末含笑问。
他似乎皱了皱眉,表情严肃地望着她。
“我是来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