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矮矮小小的在地面上‘趴’了几年后,却在第三年,开出了它的第一季花。
  后来,月季苗越长越大,俨然有了树的形状。不是那种嫁接后的月季树形状,是真正的花叶繁茂,灿若云霞。
  只一眼,便俘获了路过那里的少年的心。
  焦老爷子几乎是把唐楸当自己的小孙子在疼,不对,应该说比对亲孙子还要大方。
  见楸楸喜欢,他几乎是当即就要联系苗木工人,把这棵月季铲走,送到他楸楸的小花园里去。
  还是唐楸怕这棵月季忽然被移了地方,可能会养不活,劝着老爷子打消了这个给月季挪窝的想法。
  变成了只是从这棵大月季身上,稍微分一个小苗出来。
  唐楸的耐性很好,他觉得,他可以慢慢的等这棵小苗长大,就像他之前等小花园里的其他花树一样。
  接到来自焦爷爷的通知,下午的时候,唐楸人便出现在了养老院。
  他既然来了养老院这边,自然不会只拿完月季小苗就离开了。
  已经被分出来的小苗暂时被安放在绿化区的花盆里,唐楸自己则照例和焦爷爷一起,来到了老人们的休息区。
  一楼的阳光区,躺椅上晃晃悠悠的躺着一个头发已经全白了的老太太。
  那是整个养老院里年纪最大的杨老太太,今年八十九岁,在上个月的时候,刚被儿女们接出去,热热闹闹的办了九十大寿。
  养老院里的一些老人们对此不满意,因为按照某些地区老一辈的说法,年纪越大的人,生日越要稀里糊涂的过,最好连自己都记不得自己几岁了,下面管账的自然也就忘了。
  杨老太太在前几年的时候,脑袋就有些糊涂了,总是记不得人,偶尔还会像个小孩子一样。
  不过老太太小时候应该是个乖孩子,因为她就算犯糊涂的时候,也不打人。顶多自己心情烦了,会用手推搡其他人两下,然后自己哭两声。
  此时老太太的摇椅前方,正坐着两位在唐楸看来有些陌生的人。
  焦老爷子见楸楸往那边望,就和他解释:“正在和杨大姐说话的那个,老李上网查,还是个拍电影的大导演。听他自己说,他在准备新电影,和养老院有关。之后好像还要去山区采访留守老人。”
  “他给院里捐了一批新的健身器材,休息大厅也要翻新,院里和我们商量着,就同意他们进来找素材了。”
  养老院里还是有那么一部分的老人根本不差钱的,之所以同意,主要是看院长的面子。
  听焦爷爷解释完,唐楸再次朝躺椅那边望了过去,他声音比较小:“那焦爷爷,你们要拍电影了吗?”
  焦老爷子摇头:“只是让他们找找素材,拍电影我们肯定不去。”
  以前小胖那电影拍的,几岁大的孩子,吊着根绳飞上飞下,他们这群老人去,怕是能折在剧组里。
  说话间,躺椅上的杨老太太好像是被问的不太高兴,坐起身拿起自己的小拐杖,便把自己的躺椅踩脚敲的嘟嘟响。
  “老婆子我难受什么?我不知道多开心。”
  “快快快,太阳都要被你们挡完了。我小孙孙今天要来拿东西,等会儿你们就把他的太阳全挡完了。”
  老太太自己这边说完,那边表情一顿,眼神空茫一瞬。
  转而又看向自己面前来采风收集素材的导演,语气礼貌和蔼:“廖导演,你刚才问我什么?唉,这年纪大了,记性就是不好。”
  对面坐着的男人好像也习惯了老太太的扭头就忘,继续把自己的问题重复一遍:“杨老太太,我是问您,您在这养老院住的好吗?会不会有哪一刻,觉得特别难受想家?”
  老太太听到这个问题,眼睛一瞪,又开始嘟嘟嘟的敲自己的小拐杖:“老婆子我难受什么,我不知道多开心。”
  “快快快……”
  老太太自己说上句,已经连问三遍了的导演几乎能接上下一句。
  旁边的副导演被折腾的有些不耐烦,忍不住问:“您都说了好几遍了,您小孙子在哪儿呢?”
  被问到的老太太并没有如一般忘性大的老太太那样,被提醒后就着急着要去找人。
  只见她神色从容,语气骄傲:“我小孙孙可是c大高材生。”
  “c大知道吗?那里面的娃娃,在古时候,一个个都是文曲星。”
  “成绩好的娃娃,才能去读书。”
  说完,老太太看了声气,又看了眼副导演。
  仿佛在用眼神说,看,成绩不好的娃娃。
  这都逃课了。
  第445章
  说起来,眼前这位正在养老院里为自己的新电影做准备的廖导演,和庞嘉齐以及他二叔庞浩还有一段不浅的渊源。
  当年还在幼儿园里的庞嘉齐所正式拍的第一部电影,这部电影的导演就是他。
  同时,他还和庞嘉齐的二叔庞浩是多年的好友,庞浩所创办的影视娱乐公司,就有他的一部分股份。
  这位廖导最开始是拍文艺片出名的导演,后来在发掘了还在上幼儿园的庞嘉齐后,一举转型为文艺商业两手抓的全能型导演,在风头最盛的那两年,他一度被誉为影视圈贺岁档的吸金王。
  不过近些年,可能是因为已经向世人证实了自己的才华,再加上早已吃喝不愁,他的性格逐渐变得圆融,拍电影也不再一味的追求票房或口碑,真正被他当做了一项自己热爱的爱好来进行着。
  其他人能欣赏就欣赏,不能欣赏就拉倒。
  前两年,他甚至带着自己团队的寥寥几人,以及一些录影设备,一度消失在了娱乐圈众人眼前。
  等到快一年后人回来的时候,大家才知道,原来他竟然是在一个山窝窝里一趴趴了一年,拍纪录片去了。
  至于现在人又带着副导演出现在养老院,自然是脑中又灵光一闪,和现今社会中形形色色,或贫穷或富足,或孤身一人或子孙绕膝,或悲苦或美满的老人们‘较起了劲儿’。
  而养老院,就是他为新电影做准备的第一站。
  廖华在当年初见庞嘉齐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副胡子拉碴的中年人形象。
  现在十四五年过去,他也是五十出头的人了。
  现在连带着自己的副导演一起,硬是被对面的老太太用一种看逃课的笨娃儿的眼神看着,一时也有些窘迫,还有些好笑。
  他指着自己的脸和老太太开玩笑:“杨老太太,你仔细看看我们俩,我们俩现在要是还在学校里上课,都能上新闻了。”
  老太太不搭茬,因为心里还惦记着事儿,她的注意力在其他地方就更难集中了,记性也就更差些。
  只见她又是一愣,眼中一抹空茫闪过,再次摆起手来:“快快快……”
  副导演脸有些苦,他们这一下午,净陪着这位老太太回忆他们是来干什么的了,他侧头,想要劝老廖换个聊天对象。
  这时,却见正四下环顾的老太太脸上忽然就笑出了一朵花儿,拄着自己的小拐杖就要起身。
  后方的唐楸见状,反应比老太太更快些,还没等老太太自己起身,他就已经小跑到了近前。
  “我乖孙孙放学啦?”
  老太太上了年纪,上下门牙掉得只剩下了两颗,不过说话还清楚,此时满脸笑意的样子,不吓人,倒显得很和蔼可爱。
  唐楸迁就着老太太的高度,在躺椅前蹲下身,同样软着语气回答:“嗯,放学了。”
  杨老太太拍拍唐楸搭在躺椅扶手上的手,像每一个等着小孙孙双休日回家的老人一样,嘘寒问暖:“最近天热了,学校作业多不多啊?”
  唐楸自己摇头:“不多,我放假前就把作业写完了。最近天气热,我也没有中暑。”
  老太太高兴的连连点头:“乖,乖。”
  高兴完,她又用防备的眼神朝周围看了看,尤其是就待在后面休息大厅里的其他老爷子老太太们,不远处的焦老爷子更是她的重点防范对象。
  确认没有人往这边看后,老太太这才特工接头似的凑近了唐楸,暗示道:“楸楸孙孙,上次,我上次说的……”
  老太太对养老院里的其他老人们防范的紧,却对就在一旁的廖导他们旁若无人,显然觉得这两个陌生人管不到她。
  倒是唐楸,注意到旁边的两位从年纪上可以喊伯伯的长辈,对着他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继续扭头哄起了心急的杨奶奶。
  其实唐楸刚跑过来的时候,就让干了大半辈子导演的廖华眼前一亮。
  十几年过去,眼前这个孩子也许记不得他了,但他记得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在他的电影里客串过,客串过一棵小树。
  花絮里,乖乖张开手,让剧组的工作人员把他打扮成舞台剧小树的小朋友太漂亮。拍摄时,隐约知道自己出了丑,缩在树筒里不愿意出来的样子,又太懵懂可爱。
  这俨然是一个非常有观众缘的小朋友,这点从他明明只客串了一棵不露脸的小树,却在电影上映后,意外的惹观众们喜爱就可以看出。
  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看过电影花絮的他都对这个小朋友念念不忘,好几次还按捺不住,通过庞嘉齐朝对方发出过电影邀约。
  可惜小朋友本人以及他的家长似乎志不在此,好几次都被婉拒了。
  现在小朋友长大了,依旧是让人眼前一亮的漂亮。他的五官柔和精致,却不会让人觉得是和小姑娘一样的漂亮,他长成了晴光映雪一样的少年。
  被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另一边,如廖导所料,唐楸确实没有认出他来。
  毕竟那时候他确实还小,又只是匆匆一面。
  已经搬了一个小板凳坐下的少年,配合着也睁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警惕的四下看了看,然后动作偷摸摸的从口袋里拿出巴掌大的一小盒点心,给对面的老人递了过去。
  双方就一小盒点心,进行了郑重的交接。
  知道的知道点心盒里面放的是豆沙糯米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机密文件呢。
  两人身后的焦老爷子看着楸楸在那里陪杨大姐玩儿,自己也晃悠着找了个地方坐下,对着老太太那警惕的目光,权当一无所觉。
  作为养老院里岁数最大的老人,杨老太太对于焦老爷子他们来说,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养老院里的老人们刚开始和警局警民合作,为自己的退休生涯焕发第二春时,就没少了老太太的出谋划策。
  可惜老小孩儿老小孩儿,随着老太太年纪越来越大,倒是越发贪嘴起来。
  尤其爱吃一些甜糯中稍微带一些韧劲儿的东西。而且还没什么节制,院里的其他人也劝不住,不给她吃就跟小孩儿似的哭。
  一直到最近,老太太自己清醒一阵儿糊涂一阵儿的,竟然半夜跑去偷偷吃糯米糕,硬是吃的肚子疼。
  最后养老院的院长没办法,想了个主意,跑来骗老太太说她最爱吃的那个红豆糯米卷,其实整个c市就一个人会做,那个人是她最喜欢的楸楸小孙孙的朋友,所以做好了只卖给他。
  但是这个红豆糯米卷卖的实在太贵了,按照老太太这个吃法,迟早把小唐楸的钱给买光了。
  原本是死马当活马医,谁知道这乱编的瞎话还真给老太太骗住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每天晚上睡觉前,老太太躺在床上想红豆糯米卷想的眼泪汪汪的,都硬是没让她楸楸孙孙再给她带。
  还是后来院里有老人见杨大姐这忍的实在可怜,又哄她说,一个星期买一小包的话,还是买不穷楸楸的。
  老太太这才又吃上了她每天想的眼泪汪汪的糯米卷。
  就是每次交接的时候,老太太还是生怕其他老人会不让她吃,每次都跟特工接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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