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在画画的时候,小朋友其实也是会偶尔开小差的。
也正是因为偶尔会开小差,这才让他发现了一些新社员们的异样。
“晶晶,你看,如果你调出来的颜色感觉有些太亮了的话,就可以加一点深色的颜料来降低颜色的亮度。”
不过具体要加哪一种深色颜料,比如黑色、棕色、深蓝色,就要看每个人想要的画风感觉不同了。
自己已经独自对着颜料纠结了许久的小姑娘点点头,当即举一反三的沾了一点点的黑色颜料掺进了她之前调好的颜色里。果然感觉就很不一样了。
小姑娘抬头,对着她们的楸楸社长笑了笑,然后后知后觉的想到她最近刚换了门牙。于是又赶紧闭上了嘴巴。
刚为一位新社员解决完难题,忽然,小家伙又感觉自己的衣摆上好像传来了一阵很轻很轻的力道。
扭头一看,就见同样是新社员的楚淮颇有些气馁的坐在那里。面前画板上是乱乎乎一团的麻线团。
因为小家伙知道有些人画画的时候是喜欢自己一个人完成的,所以只有当他接收到新社员们愿意接受他帮助的小信号时,他才会试着拿起小画笔在画纸上虚浮的告诉画的主人接下来要怎么画比较好。
这下接收到小信号,看看这团线条,再看看对方要临摹的那个苹果。
来自社长的真诚建议,不然重新换一张画纸吧。
沉默的拉了社长衣摆的小男孩点点头,从善如流的拿出了一张新画纸,继续临摹了起来。
眼见着两位社友呼唤社长成功,接下来的时间里,一些孩子们掉橡皮擦的掉橡皮擦,对着画纸皱眉的皱眉,还有一个在小家伙路过他的时候,干脆重重的叹了声气。
果然就吸引到了楸楸社长的注意力。
一时间,整个美术社虽然沉默,但是沉默中,也可以花样百出。
就好像一群对于喵喵叫不怎么在行的毛茸茸,却对着那颗小小的猫薄荷,悄悄的以各种各样的姿态,露出了自己同样毛乎乎的软肚皮。
与此同时,就在正阳小学美术社气氛正好的时候,南松小学美术社的社长这段时间以来是差点肠子都快悔青了。
他继续打电话给自己的另一位社长朋友,倾诉着自己的后悔:“我后悔啊,你说我之前干嘛要让韩零去比赛,他现在,他现在每次社团活动的时候就坐车去正阳小学!”
“然后每次不是社团活动时间,几十分钟不够他坐车来回跑的,他就拿着他的那个笔画别人家社长的速写!”
“我还好端端的坐在他面前呢,他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估计再过一段时间,他跟我说他要转学我都不惊讶了!”
说到伤心处,这位失意的美术社社长是一阵哭天抹泪,似乎看到了自己痛失一员大将的未来。
喋喋不休之下电话另一边的人根本没机会开口。
正念叨着,就见刚刚还在外面坐着的连兜帽男孩已经不见了人影。
“韩零刚刚还在这,他又不见了!他肯定是又去正阳小学了!他还问我拿了我的各校交流证!用来进正阳小学!”
“我居然没有大声的拒绝他!”
“那,那有一句形容像我这样上赶着白送的人的方言,是什么来着,我想想啊。对,怨种!我就是那个大怨种啊。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更大的大冤种吗?”
男孩话音刚落,南松小学校外的一辆轿车内,正在等人的韩风忽然打了个喷嚏。
正好这时一个戴着连兜帽的男孩打开车门上了车。
韩风看了眼男孩身上穿的衣服,开口道:“今天天气好像有些冷了,小零,你把车后面的那个夹克穿上吧。”
面对着自己这个因为他和妻子早年离异,所以早早就和他分居两地,一直到近两年才回到c市的孩子,哪怕是韩风,在和车后方的那个小男孩说话时,也是尽量舒展开自己眉心因为习惯使然一直紧皱的纹路。
韩零没有出声,不过等到韩风再回头的时候,就看到他的身上已经穿上那件夹克了。扣子也扣的整齐。
车行到半路,韩风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于是开口问道:“小零,你不是一直在你们学校的美术社参加社团活动吗?怎么忽然要去正阳小学?”
这个问题就不是不做声只做动作就能回答的了。
“正阳小学,美术社,社长。画画厉害。”
韩风一挑眉,他自己就是享誉国际的画家。现在听到儿子在他面前忽然说另外一个人厉害,哪怕那个人是个小朋友,但韩风本来就心眼不大,一时间竟然也起了微妙的胜负欲。
于是,只听他又问道:“有多厉害?”
后方的小男孩就好像一个机器人一样一戳一动,半晌道:“很厉害。”
从很厉害这三个字里,韩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居然从里面听出了向往和一丝丝崇拜?!
韩风开始努力回想,上次带小零去他的画展,小零有对他表现出这样的情绪吗?
回想了足足有好几分钟后,韩风不得不承认,他没回忆出来这样的情绪。
男人若无其事的打探:“那是挺厉害的。他叫什么?c市有这方面天赋的孩子我应该都知道,小零你要是真喜欢对方的话,下次我带你去和他交朋友。”
话音刚落,坐在后座的男孩眼眸微妙的亮了亮,回答的速度好像都比之前快了一些:“他是,楸楸,楸楸社长。”
说完,怕韩风听不懂,男孩第一次主动补充:“唐楸。”
唐楸啊。
这名字是挺耳熟的。
他应该认识。
韩风先是点头,然后头点到一半猛地一顿。
什么他应该认识,他们前天还碰过面。
这不就是他师兄的那个小弟子吗!
韩风忍不住理了一下。
他的儿子,不崇拜他就算了。
他崇拜他师兄的小弟子!
他觉得他师!兄!的小弟子画画很厉害!
第135章
刚刚孩子在车里时,韩风忍住没有让自己露出异样的表情。
但当车子停在正阳小学的门前,看着背着画板的小男孩下了车,稳步走入正阳小学后,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先是叹了声气,然后皱眉的发起呆来。
韩风原先是不信这些东西的,但是三番两次之下,他突然还是生出了一点想要去哪座道观里算一卦的想法。
主要是想要算算,自己那个师兄江柏笙的八字,是不是比较克他。
不然怎么先是他让他耿耿于怀了许多年。近些年他好不容易修身养性,有点想要放下了,他儿子怎么又喜欢崇拜上了他那个师兄的小弟子?!
韩风下意识的想要摸烟,等摸空了之后才想起来,最近因为前妻要出国一段时间,让他照看小零,临走时和他说小零闻不惯烟味儿。为着这个,他已经很久没有吸烟了。
没有找到烟,韩风也有些懒得下车买。干脆就皱眉把目光投向了前方,似乎是在放空。
但从他那略皱的眉心看,又好像是在思考人生。
这时,有一对母子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内。
女人背着一个挎包,手里牵着的孩子大约六岁左右的样子,孩子的身后还背着印有一家幼儿园字样的小书包。显然是刚刚放学的幼儿园孩子。
小家伙不像韩零那样有交流证,进不了学校里。只能用两只手扒着校门的铁栅栏,使劲儿的往里面挤。
好像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把自己给挤进去。
可惜正阳小学大门栅栏与栅栏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窄了,哪怕这孩子再努力,也没有把自己挤进去。
最后带着孩子的女人怕他受伤,这才又伸手把屡试无果的小男孩又给拉了回来。
因为最后也没有挤进校门里去,被妈妈拉回来的小男孩心中被挫败感溢满,眼眶都开始红了,还低头责怪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
觉得都是它今天中午吃的太饱了,所以才让他没有顺利钻进去。
见小儿子这么沮丧,女人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
上星期她和丈夫带着孩子一起来正阳小学参加招生面试,在家长面试过后,前来参加招生的孩子们也按照以往的惯例,被正阳小学的老师们带着,被分到正阳小学目前一年级的各个班里进行试课。
那一个星期的时间里,前两天她和丈夫还有些奇怪,自家孩子不乐意上小学,他们是知道的。因为小学的放学时间比幼儿园晚。
可仅仅是两天的时间过去,小小的孩子就好像忽然迸发了什么非凡的动力一般,不仅每天早上比他们这当父母的起的还早,而且在进校门前还不忘叮嘱他们,让他们不用太早来接他。
因为他想要和新朋友一起去参观他的社团。
接下来的几天里,一直到试课结束,女人从小儿子口中听到他提起最多的,还是他认识的那位新朋友。
哪怕是现在试课结束,他要继续回到幼儿园上课了,这小子也一副心还长在正阳小学的样子。
见孩子表情实在难过,女人最后只好强忍着笑意安慰他:“小硕,没关系的。你想想,你就快要放暑假了,等到暑假结束你就可以去上一年级了。”
女人蹲下身:“别难过了。妈妈跟你保证,肯定还让你来正阳小学读一年级。”
谁知道小男孩却有些痛苦的摇了摇头:“可是如果我下学期再来上一年级,楸楸就二年级了。然后我二年级,他就三年级啦!”
之前试课的时候,他就坐在楸楸前面的。他一扭头就能看到楸楸。
结果现在冷不丁的变成了楸楸的小学弟,这谁受得了啊。
小男孩虽然痛苦,但逻辑清晰。
女人闻言一时有些语塞。
小男孩说起了自己这几天的伤心事,甚至还哽咽了一下,红着眼眶吸了口气才继续不解道:“为什么楸楸和我一样大,他就可以上小学,我还得上幼儿园?”
不对,楸楸还比他小了两个月!
明明楸楸可以喊他哥哥的。
但是就是因为他比楸楸低了一个年级,他以后都没有理由让楸楸喊他哥哥了。
他只能当楸楸的弟弟。
越想越伤心,再看看那个他怎么钻都钻不进去的大铁门,好像从此以后,他和楸楸的距离,就直接被这个大铁门隔开了。
小男孩一个没忍住,背着书包仰头哭了起来。
这下对面的女人没工夫觉得孩子这样的表现可爱又好玩了,直接心疼的手足无措的哄了起来。
看着车外的这一幕,韩风吐了口气。
对面那孩子都因为他师兄的小弟子,开始站在那里哭了。
小零他,至少没哭着让他哄。这样想着,韩风忽然感觉心念通达了一些,抬手示意司机把车子停靠在了人少的地方开始等待起来。
每个孩子大概都有属于自己的小烦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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