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芙蕖颔首, 语气中低低的惋惜:
“守真道?友虽一时糊涂, 酿成了大错,但我与她终究相熟一场, 便想着?为她送些吃食来。”
李守真杀了殷家的人, 殷娘子?非但不恼她, 反而还念着?往日?情谊来看望。
果真担得?上人美心善四个字。
说话间, 见她身后的仙婢正要锁上房门, 闻楹忙出声止住, 说明?了来意。
殷芙蕖缓缓摇头?:“可惜文惠师太将人交给我看守, 轻易不得?放人进去, 二位还是请回吧。”
“事关要紧。”闻楹道?, “还请殷娘子?通融。”
她将先前的猜测和盘托出。
“当真?”殷芙蕖捂住心口,语气颇为不安, “闻姑娘的意思是, 凶手不止守真一人?”
美人颦眉,看上去叫人分外怜惜。
“殷娘子?莫要担心。”闻楹安慰她道?, “有我和师姐在, 必定不会叫她逍遥法外,不过在此之前……”
殷芙蕖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斟酌过后道?:“我只能给闻姑娘一炷香的时间, 以免节外生枝。”
说着?, 她微微侧身,让开了路。
闻楹道?了声谢, 和戚敛进入房中。
两人并未瞧见,在门关上之后, 伫立在门外的殷芙蕖侧过头?。
她原本柔弱的神情顷刻间烟消云散,化作晦暗难辨的面容。
一旁低着?头?的仙婢出声:“外头?风大,娘子?还是早些回屋吧。”
“不必了。”开口之际,殷芙蕖依旧是往日?的柔和。
她从仙婢手中接过琉璃灯:“虽说守真道?友已经伏诛,但出了这?等事,我心中终究难安,你先回吧,我独自?走走就好?。”
“是。”
仙婢不疑有他,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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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喜庆的布置仍未撤下。
四处贴着?囍字,梁柱上挂满红绸,脚下是缠枝纹的红毯。
一片猩红之中,唯独李守真身着?白色道?袍。
她已被文惠师太废去所有修为,病恹恹地依靠着?身后屋柱。
至于?桌上热气腾腾的酒菜,自?然?是一动未动。
闻楹眼?尖地瞧见,为了防止她脱逃,李守真的脚踝处被玄冰凝成的锁链拴着?。
白日?里还一呼百应的问仙派大师姐,转眼?间便沦为阶下囚。
闻楹已经走到她跟前,李守真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死一般的沉寂。
半晌过后,闻楹开口:“用一封不存在的信来诓你,是我对不住李道?友。”
李守真不以为然?:“打蛇打七寸,闻姑娘是聪明?人,又有什么不对?”
闻楹一噎,不知该说什么好?。
“在下知道?李道?友并不愿见我们。”
一直沉默着?的戚敛突然?开口,“只是有些事情,不得?不问个清楚。”
她言简意赅:“前天夜里,杀死殷家那位金丹后期的修士的人,并不是李道?友,在下猜得?可对?”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李守真反问,“我告诉你们,又有何益。”
对于?她的反应,闻楹和戚敛在来时的路上,便有所预料。
李守真倘若愿意说,就不会拖到这?个时候仍未开口。
她摆明?了就是要将所有的罪名揽到自?己身上。
忙了这?几日?,闻楹亦是疲惫不堪。
她索性在八仙桌旁坐下来,自?顾自?斟酒吃菜:“李道?友既然?不想说这?个,我不问就罢。”
“只是前天夜里,你只说到姬灵璧盗走你的玉。”
闻楹道?,“其实我很好?奇,李道?友和姬灵璧,一个正道?剑修,一个合欢宗女修,按理来说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又怎会私定终身?”
提起姬灵璧,李守真眸中凝起光亮。
她抬起眼?来,似想起什么美好?的回忆,眼?底流露出几分暖意:“一开始,我也不曾预料到……”
“李道?友先吃点东西吧。”闻楹抢在她前头?道?,“吃饱了,再见到她时,也才有力气叙旧。”
李道?友神色微动。
她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费力坐到桌边,拿起筷子?夹菜。
她慢慢尝了一口,又尝了第二口,第三口……
“我还以为,像李道?友这?样?辟谷多年的修士,该吃不惯有滋味的饭菜才对。”
闻楹道?,“想来这?饭菜,很是合你的胃口。”
“这?饭菜很好?,但是……没?有她做的好?。”
“原来姬灵璧还给李道?友做过饭?”
“没?错。”李守真陷入回忆之中,“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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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在一次除妖的任务中,李守真身受重伤。
她伤得?很重,被困在深山之中,罗盘受损,找不到出路,昏迷了过去。
最后被一位上山狩猎的少女救了回去。
李守真醒来时,已经被她包扎好?伤口,换上了新衣服。
她谢过少女,询问出山的路。
少女迟疑着?告诉李守真,她自?幼在山中长大,从未出去过,并不知道?路。
而李守真伤势未好?,又无法御剑,只得?暂且留在山中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