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信奉五毒教,谢知予从小便识得五毒的种类,见得多了,自然也不会害怕。
“这不过是条普通的黑蛇罢了,无毒,不用这么害怕。”
话是这么说,但这毕竟也是条蛇。
“...怕不怕的等会儿再说,你先把它弄走行不行?”
谢知予垂下眼,好笑地看着躲在身后的姜屿,话里有些无奈。
“师姐的胆子怎么这样小,连条蛇也怕。”
他停顿片刻,正回视线,轻轻叹息一声。
“害怕的东西多了,弱点自然也会变多,这对你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道理姜屿都懂,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二人说话间,黑蛇仍停在原地,身子一动不动,发出的嘶嘶声愈大。
蛇为五毒之首,谢知予能和蜘蛛沟通,自然也能和蛇沟通。
姜屿看看谢知予,又看看那条黑蛇,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眼见他嘴唇微动,姜屿飞快地伸手一把捂住他的嘴,阻止他发出声音。
“收起你那些危险的想法!”
被坑过太多次,如今的姜屿已不再是最初的姜屿,她学会了预判和先发制人。
她手上用了些力气,掌心压着谢知予的唇瓣,一心想着阻止他与黑蛇串通,并没有意识到不妥。
“你先把它弄走,然后我再松开你。”
谢知予似是轻声笑了一下,唇瓣贴着她的掌心翁动张合。
被姜屿这样捂住嘴,他竟也没有生气,甚至话里还带着笑意。
“师姐不先松开我,我怎么把它弄走?”
湿热的气息洒在手心,泛起丝丝痒意,姜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手上松了力度,被烫到似的猛地收回了手。
恰在此时,在前带路的弟子回头见二人停住,正欲询问,余光却先瞥见地上的黑蛇。
他立刻返身回来,熟练地用剑赶走黑蛇,朝二人微微一颔首,面露歉意。
“两位客人,实在抱歉。每年这个时候山庄内都会有蛇出没,有弟子专门负责驱赶,只是难免有所疏漏。”
姜屿压下异样的情绪,神色自然地冲他摆摆手。
“没事,你继续带路吧。”
弟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见二人神色无异,这才放下心来。
等他转过身后,姜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回想起刚才的画面,掌心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温软的触感。
其实上次在极乐世界的时候她就觉得谢知予的嘴唇很软,像果冻一样,很好亲,没想到摸起来也很软......
一时之间,姜屿只觉得手心似有一簇微火在燃,热气一路蔓延到心口,脸颊也跟着发烫。
她低着头,指尖一下一下戳着手心,试图将火星戳灭。
谢知予在旁看着她略显奇怪的举动,不知在想什么,眼睫颤动了一下,忽然抬手碰了碰下唇。
只是自己的触碰与旁人的触碰感受终究不同。
半晌,谢知予薄唇轻抿,不再看姜屿,抬步跟上前方带路的弟子。
*
作为庄主,沈清风平日里要处理的大小事务繁多,忙得抽不开身。
弟子领着姜屿二人到厅堂时,沈清风刚翻看完手头上的文书,搁下笔,揉了揉酸胀眉心。
“二位远道而来,特地登门拜访,所为何事?”
原文中关于沈清风的描写不多,如今得见真人,倒是与姜屿想象中的大有不同。
身为无剑山庄的庄主,沈清风看起来却像是一个温文儒雅,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但姜屿知道,他既能坐稳这个庄主之位,就绝无可能像表面看起来一般简单。
姜屿走上前,同谢知予一起行过礼后才说明来意。
“回庄主,渝州前不久出现了一块过去镜碎片,为了搜集剩余的碎片,掌门特命我们来扬州寻找线索。”
想起裴松月话中有所隐瞒,姜屿并未说明他的请求。
“我们在扬州城附近找了几日,发现的线索与木偶戏有关,听闻沈夫人爱听戏,或能破解线索,便想着来请教一二。”
消失已久的过去镜重现世间,即便只有一块碎片,这也无疑是个喜讯。
但沈清风的反应看起来却有些过于平淡。
他揉着眉心的手一顿,睁开眼,目光淡淡扫过二人,落在谢知予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秒。
“原是如此,不过我夫人近来身体欠安,也许久不曾听过戏了,恐怕无能为力。”
“若是为此而来,二位还是请回吧。”
话说完,沈清风抬手示意守在门外的弟子领二人离开。
按理来说,就算江晚菱猜不出线索,让她试一试总是可以的。
可沈清风态度明确,不容商量,拒绝得这般干脆,反倒让人觉得其中有古怪。
姜屿思忖片刻,正想着换个说辞,谢知予却突然俯身凑到她耳边。
“师姐,不用和他浪费时间,走吧。”
姜屿仍在犹豫,可谢知予已经转身走向堂外,她也只好快步跟上。
从厅堂步入庭院,走出一段距离后,姜屿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们就这样回去了吗?”
“当然不。”谢知予笑着说,“事情不是还没办好吗?”
他走上前,拍了拍带路弟子的肩膀,唇角带着微笑,彬彬有礼地问道。
“你好,请问江晚菱在哪儿?”
大约是太久没有人直呼过江晚菱的名字,弟子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
他转过身,面向谢知予,回道:
“抱歉,夫人的事情我们这些弟子是一概不知的。”
无剑山庄分明是江家一手创立,沈清风虽为庄主,可归根究底,江晚菱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有关她的事,庄内弟子又如何会不知?
姜屿打量着这名弟子,很显然,不是他在说谎,便是有人授意他这么说。
“是这样啊。”谢知予听见他的回答,并不意外地挑了下眉。
他笑着点点头,随后抽出木剑架在弟子脖子上,又问。
“那现在知道了吗?”
山庄内每天都有弟子负责巡视,只要有人呼救,附近的弟子闻声很快便会赶来。
再加上谢知予用的又是木剑,带路的弟子并不认为他会对自己做什么。
“两位客人,夫人的事只有庄主知道,你们就算再威胁我也是没用的。”
听他说话的内容和语气,不知道的人大概还要以为他们是在逼问他什么重要的秘密。
但谢知予也不过是问了一句江晚菱在哪而已。
问了两次仍然没有得到答复,谢知予的耐心肉眼可见地即将耗尽。
他面上仍保持着微笑,但手中的木剑却悄然裹上了一层剑气。
却在这时,有一双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将贴着弟子脖颈的木剑移开了些。
“先别动手。”
谢知予侧头看向姜屿,还以为她要劝自己收手。
但姜屿只是环视一圈,而后委婉地小声提醒道:
“附近都是人,他只要喊一声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他。”
人多打起来不太方便,更何况他们又是天衍宗的弟子,总不好在这里闹事。
谢知予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但他完全不在意这些,只要能达成目的,过程如何并不重要。
他垂眸看着姜屿握在自己腕间的手,抬指敲了敲剑柄,默了几秒,最终还是妥协地收回了木剑。
“那师姐说要怎么做?”
姜屿想了一下,从腰间的储物香囊里掏出一个小木盒。
上回柳如霜给的忘忧蛊还剩下一只,正好能派上用场。
姜屿让谢知予用锁链捆住弟子,随后上前,当着他的面打开木盒,露出了里面的蛊虫。
指节大小的黑色蛊虫正趴在盒中睡觉,弟子双手被束缚住,意识到情况不妙,眼皮一跳,拔高了音调。
“你、你们想做什——唔!!!”
姜屿捏起蛊虫,趁他张嘴的空隙,动作飞快地将蛊虫喂了进去。
她温柔地拍了拍弟子的肩膀,试图安抚他吞下蛊虫后惊恐不安的情绪。
“放轻松,不用害怕。你刚才吞下去的是真言蛊,虽然它会寄生在你体内,但只要你不说谎就不会有事的。”
话刚说完又问:“现在能回答江晚菱在哪里了吗?”
弟子:“......”
虽然他有理由怀疑姜屿在诓他,但他没有胆量试错。
更何况身上还捆着锁链,若是开口呼救的话,只怕人还没喊来,他先被锁链勒得喘不过气。
权衡再三,弟子选择向他们交代出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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