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天阴了下来,乌云打着卷沉压在空中,不一会儿就下起了小雨,韩浅弈从腰间挂着的小牛皮魔杖袋里抽出一只魔杖,将杖尖向上,嘴里说道:“三生万物”
接着,魔杖变成了一把由藤蔓编织而成的雨伞,伞的最上面,还有几片嫩绿的叶子。
“哇,你好厉害啊,你已经有魔杖了”花楹有些羡慕的看着韩浅弈的魔杖,那一看就是老物件,颜色润泽油亮,线条流畅,金制的手握柄,镶嵌了一颗藤蔓围绕着的绿宝石,宝石晶莹剔透,散发着魔法的幽光。
“爸爸送我的,说是他年轻时爷爷送他的,他还特地去翻新,重新附魔了”
“好漂亮”想到这花楹扁扁嘴,“我还不知道我能不能入学呢”
“放心吧,一定可以的”
“那个小子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他?”
“他叫弥畏,城里的商家都叫他弥畏老爷,因为他的家族拥有很多的财宝,肆角山到长垣一代,都是他的领地,他住的很远,很少进城,你才对他不熟悉”
“噫~~讨厌的家伙~~原来是个富家子,怪不得那么嚣张跋扈,撞到我,算他倒霉”
韩浅弈在心里说,“你俩撞到彼此都挺倒霉的”
晚餐花楹是去韩盛平家里吃的,他家是位于领主基地不远处的一间普通民宅。韩盛平的家族到他这一代已经凋零了,只剩下一幢大宅和为数不多的财产,宅子在郊外,他拜托一对老蒙犽人夫妇照看,平时就一个人住在这里。韩盛平很早以前就和妻子离婚了,儿子由二人共同抚养,但因为他工作繁忙的原因,韩浅弈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妈妈那。
两个小朋友对坐在长桌旁,桌上已经摆了番茄洋葱茅草奶油炖肉排,清拌的芦笋和四季豆,一壶番石榴汁,还有一个炉子里烘出来的土豆和面包,花楹的餐盘里还有一只胖嘟嘟的炭烤猪蹄,韩盛平知道花楹喜欢吃,特地差人去熟食店买的,本来想给他们俩一人一个,但店里只剩下这一只了。
“我们一人一半”花楹一边说一边切着猪蹄。
这时韩盛平从厨房走了出来,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一边对花楹说道:“蛋糕已经烤好了,放在灶台上晾着,你等会儿全部带回去,我现在得去一趟领主基地”
花楹奇怪的问道:“全给我吗?韩浅弈不吃吗?”
韩浅弈正要说话,韩盛平却说道:“他不喜欢栗子的味道,那些都是烤给你的”
韩浅弈便耸了耸肩。
花楹美美的饱餐了一顿,但蛋糕却被她和韩浅弈共同遗忘了,回到家才想起来,也懒得回去取了,便作罢了。
夜里,花楹对着一架包金边的镜子烫头发,这面镜子虽然照着她的脸庞,但显现出来的却是她的后脑勺。她的头发很蓬松,虽然营养很足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乱糟糟的团在一起,为了服帖一点,只好隔一段时间就给自己烫一下,猫先生倒是可以代劳,但是她嫌猫先生弄得不好看。
用卷发器将头发都卷起来,打开烫发罩,趁着这个时间,她翻开了千涓留下了笔记本,千涓从幼年时就有记笔记的习惯,青年时还曾外出游历,见识颇广,她便将那些见闻都记录了下来,乱七八糟的写在笔记里,因为时间跨度长,也导致笔记里的内容繁多且杂,经常是东一榔头西一锹的,好在字迹工整,花楹还是能看懂的。
千涓本人是爽朗可爱的性格,很多内容都是用一种自言自语的方式进行记录的,并且能看出明显的年龄特点。
例如关于夜魔这一怪物,千涓是这么写的:那是一个黑咕隆咚的东西,能完美的融入到黑夜里,它只在天黑后活动,所以大人们叫它夜魔。207年,我在朝歌城遇到了见过它又幸运逃脱的小女孩,那人说,它非常的高大,比两棵松树迭在一起还要高,脑袋是三角形的,有一双细长的紫色眼睛,散发着邪恶的光芒。它在梦里变成了女孩喜欢的城堡,引诱女孩和它离开。女孩还说,它非常的挑食,只喜欢聪明的、漂亮的或是纯净的灵魂。
在这后面又斜着加了一段小字,墨迹也不同,应该是很久以后再加上去的:我查了很多极仙城的卷宗记录,夜魔应该是可以被部分12岁以下的孩子看到的。它所到之处,会留下黑色焦土般的痕迹,同样,也只有部分12岁以下的孩子才能看到。但是,它吃掉的孩子年龄却从6岁到16岁不等,到底什么条件的孩子能看到它,这个还是未可知的。该如何抓到夜魔还没有明确的公式,它很强大,且非常擅于伪装自己,根据现有的经验来看,应当要找到它真身所在之处,再布下天罗地网,它极难被消灭,可以在它疲惫时将它封印,现在收藏在魔物坊的夜魔就是在皮塔镇少女的帮助下才被卫兵们抓到的。
再上面还有一条红色的引线,引到了空白区域:夜魔每次出现都只会夺走一个孩子的灵魂,然后再隔个十几年才会出现,它似乎并不贪吃,但我觉得这像是某种宗教行为,所以,恶魔也有信仰吗?
花楹正看的认真,忽然闻到了一股焦糊味,她大惊:“糟了!!!温度太高了!!!”
夜里,花楹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外面忽然狂风大作,接着窗户上被什么用力一拍,花楹被吵醒了,拉开窗帘一看,是一张黄色的传单,黄色代表问题很紧张,她拿进来一看,原来是城西回廊桥附近出现了夜魔。
花楹爬上房顶的瞭望台,用鎏金珐琅望远镜看向城中,果然回廊桥那许多家的灯都亮起来了,以某处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小圈。
花楹打算去看看,猫先生拦着她,示意夜深了,但花楹还是执意要去,她一直觉得自己是未来的领主,就必须要有这个责任心,她戴上帽子披上斗篷,揣着怀表,风风火火的跑去了目的地,一路打听后来到了一幢破旧狭窄的楼房前,门前簇拥着很多人,都在议论纷纷。
花楹凭着身份进了房子,守卫告诉她这家的小儿子被夜魔抢夺了灵魂,人就在二楼卧室,室内本就脏乱狭小,到了二楼,不但更加拥挤,气味也更加难闻。她吃力的挤进了卧室,发现韩盛平、驱魔师和大夫们正围在床边,床上坐着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双眼直勾勾的望着前方,无论旁边人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没有任何反应,而他的妈妈正趴在床边恸哭。
这个男孩花楹在韩盛平的办公室里见过,但不记得名字了,他的父母是酒厂的工人,父亲不工作时经常喝的酩酊大醉,但因为要养三个孩子,母亲闲暇时还要再去打零工,这也就导致三个孩子没有人照顾,经常滋事,附近的人都很讨厌他们,他的大哥更是个品行低劣的家伙,还撺掇他去商店偷东西,他们还偷走了餐厅老板养了很久的小猫,但因为年龄小警察只能教育,事发几次后,一群受害店主集结起来像捆鸡崽一样把他们捆起来送到了韩盛平那,韩盛平只好给他们施了罚咒。
“他怎么了?”花楹走到床边问道。
韩盛平看到花楹,牵着她的手将她带了出去,站在走廊的宽敞处,对她说道:“你不应该来这里的,赶快回家”
花楹还想说些什么,韩盛平却叫来了同样待在走廊里的韩浅弈,“把妹妹送回去”
他估计是在爸爸被叫起来的时候被吵醒的,所以眼睛红红的,一脸的困倦。
卧室里的情况显然还很严重,韩盛平交代完之后就回去了,还嘹声对其他人交代道:“所有16岁以下孩子的家庭都要通知到,让他们加强防范!”
韩浅弈看到花楹,不由得叹了口气:“我们回去吧”
“里面什么情况?”
“听这个男生的妈妈说,他说有人要抓走他,他必须要躲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他妈妈觉得他是想溜出去玩,就把他锁在房间里,他晚餐也没有吃,半夜,他的哥哥发现他变成这个样子了”
“总之”韩浅弈拉起花楹的手,“你该回家了,啊...”
他指着花楹胸口的污渍,“怎么脏了?”
那看起来像是油渍,花楹研究了片刻,抬起头看向天花板,发现是木质天花板渗油了,韩浅弈便说道:“去卫生间清理一下吧,然后我们回家”
“哦....”
花楹依言去了卫生间,但刚站在盥洗池前,她就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情绪,空气中像是有无数的小虫子一样,让她觉得烦躁不安,异常厌恶,却又无可奈何。
她循着那种感觉向窗口望去,忽然发现木窗栏上有一小片漆黑的焦痕,且缓慢的前行消失了。
焦痕....
花楹赶紧趴到窗边,向外张望,此刻人们都聚在楼前,侧面冷清且黑暗,借着黯淡的路灯,能较为清晰的看到地面上有大片的焦痕,仿佛还在燃烧一般抖动着。
花楹想去告诉韩盛平,但焦痕消失的很快,她只犹豫了几秒,便从窗口翻了出去,花楹拥有一具结实且灵活的身体,直接滑到了一楼的雨棚上,随后摔在地上,有点疼,但没什么大碍,她快速的爬起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