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娇只在家里强势,闻溪结了婚,她的脾气也只能发泄到自己丈夫身上,面对儿子的态度软和了许多。
也许是知道闻溪会来,她从冰箱里拿出一袋袋真空包装的食物,有她亲手腌的酱菜,有本地特产的腊肠,有闻溪最爱吃的花生炸辣椒。
一如闻溪当初出国留学的场景,她也是准备了这么多的东西,嘴上责怪他任性不听话,背地里却在担心他吃不饱,睡不好,在异国他乡受冷落。
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闻溪在那个时候并没什么强烈的感受,只一心想要逃离父母,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如今结了婚,从这个家里跳脱出去,以局外人的身份看待,有了不一样的见解。
当然,如果让他继续处在这个压抑的环境中,他永远都不会察觉。
和父母还是保持相对距离,亲情才能更浓厚。
闻溪看他妈将一袋袋的东西往包里装,想说他在国内,这些东西都能买得到,想吃的时候再寄也不迟,但话没出口就听见霍清越说:“妈想得真周到。”
被他这样一夸,孟娇明明喜笑颜开,还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摆摆手,“哪个当妈的不这样,应该的。”
霍清越轻扬下眉梢,给闻溪传递了个他看不懂的眼神。
等到了车上,闻溪才知他当时想说的其实是:“我妈就不这样。”
聊起这个,霍清越不无感慨地说:“我爸还没去世的时候,我妈就不怎么管我,除了工作,空闲时间就是去打麻将,约人跳舞,她不会做饭,属于炒鸡蛋都能炒糊的那种,所以我爸从不让她下厨,怕她把我们家厨房给烧了。”
听到这儿,闻溪忍不住笑出声,附和一句:“妈看起来就像不太会做饭的那种人。”
“是吗?她还自我感觉良好,说她是懒得学。”霍清越淡淡一笑,接着说:“但我爸工作也忙,会做也没时间给我们做,就让我们俩去邻居家蹭饭,他买菜送到他家,我看着邻居家的阿姨给她孩子烧一桌的好菜,在他们写作业的时候在旁边叮嘱,出门玩也会提醒他们穿好衣服,小心摔倒,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我心里却特别向往,总是在想要是我妈也这样就好了,对我们多点关心,哪怕啰嗦点也没关系。”
简单的一番交流,闻溪却领悟到未曾发现的道理。
原来你努力想挣脱束缚的人生,是会有人羡慕的。
多数人都在仰望别人的生活,能有几个正视自己的人生?
他厌烦母亲的唠叨,总觉得她的许多关心没必要,对于缺失家庭温暖的孩子,又是渴求的。
或许这正是霍清越同他讲那段话的意义,他想告诉他,其实他的人生是很幸福的。
这一刻,闻溪忽然觉得年长他几岁的霍清越像盏指路的明灯,为他拨开了眼前的迷雾,解开了他人生的困顿。
“学长,谢谢你。”
忽然听到他的感谢,霍清越转过头,“以后只在床上的时候叫我学长吧。”
这么严肃正经的时刻,他跟他聊这个?
失笑扶额,闻溪看向窗外的风景,远处车流拥挤的高架桥、道路两旁繁茂的梧桐树、熙熙攘攘的音乐广场,一切都好似浮光掠影。
才回来这座城市不久,又要和它告别了呢。
心下各种复杂的情绪翻涌,闻溪偷偷拿出手机,想趁霍清越不注意,拍张他们两人的合影。
镜头对准正在开车的某人,闻溪飞快地按下快门……
就在定格的瞬间,他看见霍清越目视前方,举起胳膊比了个剪刀手。
原来,他发现了。
不经意间抓拍的照片永远都是最特别的,指尖拂过屏幕,闻溪情不自禁笑起来。
他知道,这段记忆将会在他的大脑持久封存,永不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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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的情绪在闻溪要踏进安检口的那一刻发酵到最浓,在车上的时候他们谈笑风生。
酸涩的情绪顷刻之间涌上心头,闻溪以为他能表现得很洒脱,事实上却颠覆他的想象。
对霍清越的不舍,他无法剖析出是各种心理,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过得太开心太自由,他过于享受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光,才会这样。
往前迈了几步,实在受不了,闻溪松开紧紧抓着行李箱的手,转身扑进了他的怀里。
霍清越像早有预感,在那一瞬恰好张开了胳膊,在路过的人眼中,倒像是他猛然将闻溪揽进怀中。
贴在他的胸口,闻溪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清晰而有力。
“别哭鼻子了。”霍清越声音低沉,是情人之间的呢喃私语。
他揉揉闻溪的头发,在他耳边保证,“我有空就飞过去看你。”
“那你要一直没空怎么办?”
“我们可以打视频电话。”霍清越叹了口气,更加用力把他往怀里抱了抱,“好了,进去吧。”
闻溪迟疑地松开手,他的眼睛牢牢盯着霍清越,试图从他脸上发现一丝异样,但是都没有。
像他这样情绪不外露的男人,怎么可能轻易被人发现。
还好他能从他的动作中感受到他的不舍,否则真要怀疑他是不是没任何感觉。
“我走了……”
闻溪挥一挥手,见身后有一大波人走来,索性横下心,头也不回地转身进去了。
外面,天空广阔,任鸟高歌展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