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见过的人一一在脑海中闪过,那叫“冬生”的人不知会不会在这些面孔中,而疑似“君”字的印记更是毫无线索。
辛柚想,当“辛待诏”的日子恐怕短不了。
如辛柚这等微末小官不用上朝,转日一早睡饱吃好,这才溜溜达达去了衙门。
不错,因为住得近,她只需要步行即可,一路不知收获多少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
低低的议论声断断续续飘入辛柚耳中。
“御赐的宅子呢,就在皇城边儿”
辛柚知道这种被看稀奇的情景要持续一段时间,对此一派淡然,直到一人从身边走过时宽大衣袖被弹入一枚小小物件。
她面上不露声色,手向下垂,那物顺势滑入手心。
凭触觉,是一个小纸团。
是贺大人的人吗?
辛柚忍住回头看的冲动,保持着刚刚的步速。
虽然她现在是男子身份,与贺大人来往反而不方便了。
很简单,贺大人与寇姑娘来往是私事,顶多让人调侃几句。而与辛公子来往,先不说百官如何想,恐怕那个人就不愿他们走太近。
辛柚走进翰林院,稍稍加快了脚步,一进待诏厅,本来热热闹闹的气氛陡然安静。
辛柚冲正襟危坐的几位待诏笑笑,到了自己座位,借着书籍遮掩摊开手心。
果然是一个小纸团。
纸团打开,上面写着时间地点,落款是一个“宙”字。
这是辛柚以辛公子的模样被带到贺清宵面前后,二人约定好的书信往来落款。没取什么复杂含义,从辛柚的“柚”字与贺清宵的“宵”字中各取一部分得来。
此处不便处理纸条,辛柚先贴身收好,随手拿起一本书翻阅。
皇宫中,兴元帝下朝后没有第一时间处理政务,而是喊来贺清宵。
“昨日都有哪些人关注辛待诏?”
“回禀陛下,有孟祭酒,各部尚书侍郎,长公主”贺清宵一口气报了不少人,最后道,“辛待诏在长公主府用了晚饭,离开后遇到了秀王殿下,秀王殿下约他与静安侯今日喝茶。”
兴元帝一听关注辛木的有这么多人,一时也不知该喜还是该怒。
其他人也就罢了,秀王约辛木喝茶?
“秀王态度如何?”
贺清宵如实道:“秀王殿下对辛待诏十分友善。”
兴元帝皱了皱眉,第一反应是不信。
他对这个长子无视太久,谈不上了解,可面对突然冒出来的有大威胁的人,会十分友善?
“清宵,辛待诏那边,其他人朕不放心也信不过,还是你亲自盯着。”
他可不想等有人伤害了那孩子,或是那孩子如欣欣一般跑了,再追悔莫及。
“是。”贺清宵应了,在心中为辛柚轻叹口气。
这便是他不愿她走进深潭的原因。
一旦入局,自由就如镜花水月,不复存在。
“陛下,必要时,臣可以与辛待诏接触吗?”贺清宵试探着问了一句。
暗中来往,太容易落人把柄,若能在皇上面前过了明路就方便多了。
兴元帝现在最不放心的是秀王,其次是几个小皇子的母族势力。倒不是怕他们明着作妖,那样还能痛快收拾了,而是担心会暗中对辛木不利。
暗箭最难防。
对贺清宵,他不担心这些。
贺清宵出身尴尬,一切权势都是他这个皇帝给予的,完全没有伤害辛木的理由。
“一切便宜行事。”
贺清宵心头一松。
有皇上这话,他与辛柚来往就不怕被有心人进谗言了。
“去吧。”
“微臣告退。”
贺清宵离开后,兴元帝处理了一会儿政务,吩咐随侍太监:“传翰林院待诏辛木进宫觐见。”
一旁孙岩眼神微闪。
他以为,皇上至少能忍到明日再传辛待诏进宫。
随侍太监前往翰林院传口谕。
“皇上口谕,传待诏辛木进宫觐见。”
“微臣领旨。”
“辛待诏随咱家走吧。”
辛柚起身,走向等着她的宦官。
等传旨太监带辛柚离开,东厅的几名待诏略一犹豫,凑到西厅的人跟前,或是直接,或是委婉,纷纷打听起来。
“辛待诏可好相处?”
“辛待诏昨日下衙是不是坐了长公主府的马车?”
几人勉强应付几句,几乎是逃回西厅。
缓了一会儿后,占卜待诏一声长叹:“命呦。”
词待诏一脸不平,吟起昨晚新作的诗。
而画待诏盯着面前空白的宣纸,若有所思:他擅画人物,辛待诏的骨相看起来要比大多男子柔和,按说应该更俊美一些呢。
“画待诏,你琢磨什么呢?”棋待诏问。
几人习惯了以擅长的技艺称呼彼此。
“我觉得辛待诏应该生得更俊美些。”画待诏脱口而出。
其他人齐齐翻了个白眼。
这人疯了!
辛柚随宦官走进乾清宫,见到兴元帝时他正在看奏疏。
大而长的眼,如墨的眉,皮肤是天生的白。
望着与自己那般相似的眉眼,辛柚那一瞬不由想:她与这人生得这么像,也不知娘亲看着她偶尔会不会生出打她一顿的念头来。
“微臣见过陛下。”
兴元帝放下奏疏,招辛柚近前来,打量一番后笑呵呵问:“怎么样,在翰林院可还习惯?住处可还适应?”
“微臣一切都好。”
兴元帝又问了不少问题,一旁孙岩简直听不下去了。
万万没想到,皇上竟是这么啰嗦的人。
就在这时,内侍传报说章首辅求见。
第263章 秀王府中
听闻章首辅求见,兴元帝有一点点不快。
他还没和木儿聊完。
不过兴元帝对国事还是很上心的,略一犹豫,示意内侍送辛柚出宫。
辛柚往外走时,遇到了等在那里的章首辅。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位内阁中的头号人物,第一眼便看出在国子监读书的章旭长相随了祖父。
辛柚冲章首辅拱手行礼。
“这是——”
“这是辛待诏。”带路的内侍说了一句。
“原来辛待诏这么年轻。”章首辅视线落在辛柚面上,语气温和。
二人只有这么点打招呼的时间便交错而过,辛柚走出宫门停下:“我自己回衙门便可,不麻烦公公了。”
“辛待诏慢走。”
辛柚沿着御道一侧慢慢回了翰林院。
一走进待诏厅,与以往的被无视不同,几道视线齐刷刷看过来。
辛柚脚步一顿,投以不解的目光。
几人迅速收回视线,做起自己的事。
辛柚却多看了画待诏一眼。
好奇怪。
她看到的画面里,一追一赶的两个人撞翻了一个摊子,摊主情急要追,脚滑摔倒,笔墨颜料泼洒一地。
这种小小倒霉她见过太多了,见到这种画面说一声心如止水都不夸张,可眼前的画面却让她茫然了一瞬。
为什么画面中的摊主不是画待诏?
以她从小到大见过的无数次画面总结出的规律,画面中倒霉的人必定是眼前人。
眼前人——辛柚心头一动,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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