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明天就要变成一滩烂肉,被虫道处理做成花肥,而不久后,迦诺也会来陪着你。”
  他短促地笑了一下。
  “你们就在那里,被过路的虫吐口水被动物撒尿,永远发烂发臭吧。”
  身后的门终于被开启,典狱长和审讯官带着大批警卫闯了进来,却甚至连雄虫冕下的身边都不敢靠得太近,生怕被波及。
  “冕下?!”
  “冕下!他他他还有用!我们还要审讯出一些信息……!”
  “您别……哎呀这个……您小心烫到手!”
  那些精神力仍然尖锐如刀,凝固在半空中,发出让虫胆寒的簌簌声,说出的劝告都忍不住弱了下去。
  耶尔起身,却没有放松钳制兰斯的手。
  那股恐怖的精神力从空中瞬间回收,直接刺入他的精神图景中,毫不留情地在里面搜刮着什么。
  雌虫的身体猛地抽搐起来,似乎正在忍受剧痛,却又被那精神力压得一动不能动,只能从喉间发出嘶哑的气音。
  “在入狱之前,公爵府的小半财产已经用不正当手段洗白,分批转移给了……”
  “他在科勒a-077星球上藏了一批军火,专门供给安托和星盗使用,那个荒星已经变成一个固定驻扎点,前一周才停靠过一个大星盗团。”
  “备用的宫殿下方也埋藏着大量炸药……立刻通知陛下离开那里!”
  耶尔一边翻找着精神图景中的记忆储存,在里面挖出有用的东西,一边快速将那些信息说出,示意记录员赶紧记下来。
  每一条都足够石破天惊,冲进来的审讯官已经目瞪口呆,听到最后一条时猛地打了个寒战。
  “快去通知陛下!!”
  典狱长怒吼道,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办公室,去拨通只有最紧急情况才能一线直达陛下的加密通道。
  惊天的危机被瞬间解除,剩下的那些信息每一条都被好好记录了下来,如果得到验证,足够连根带泥拉出一大批罪证。
  终于没什么东西好翻了,耶尔有些厌倦地垂眸,放开手后接过审讯张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擦被染上脏污的手背。
  “没死,也没疯,不要相信他任何一句卖惨的话,有问题随时联系我,免费售后精神治疗。”
  他将毛巾扔在台面上,没有再看一眼扭曲趴着的兰斯,平静地扔下一句警告的话,转身就要离开。
  典狱长连忙上前打开门,“冕下慢走,您要不要去接待室休息一会,喝杯热茶放松一下?”
  没等他说完,身后就传来异样的动静。
  雌虫被按在台面上制服,重新按上枷锁,每一下都毫不留情,将穿透血肉的伤口进一步撕裂。
  “赫……我没有错……你终有一天也会、弃他而去……一死一疯,这才是最美妙的结局……”
  兰斯用仅剩的眼睛死死瞪着那个背影,在剧痛中断断续续地笑出了声,像是腐烂异花流下的最后一点毒汁。
  耶尔没有转过身,在雌虫嘶哑又诡异的惨笑声中离开。
  任凭那扇门将身后的混乱全部隔绝。
  他正要直接走出门外,抬起头却见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神色顿时从漠然变得惊愕,而后一点点柔和下来。
  “怎么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耶尔快走了两步,来到神色怔然的雌虫面前,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雄主。”
  西泽缓慢地眨了眨眼,回过神来,轻轻握住了那只挥动的手。
  他想要叫一声耶尔,却发现已经嘶哑失声,喉结滚动半晌,才艰涩地道,“对不起。”
  雄虫是笑着的,可是眼里其实并无笑意,也许是因为他的隐瞒感到生气。
  又或者是知道了那些烂到泥里的过往,觉得有些微妙也说不定,毕竟伤痛会引起心疼,一次又一次的软弱妥协、拉扯不清只会引起反感。
  很早之前他就知道,耶尔远比他更坚决,能干净利落地斩断这些纠缠不清的东西,不会轻易心软。
  西泽眼睫微垂,很轻地按揉了一下雄虫的手腕,拂过那白皙手背上被咖啡溅到的一点红痕,神色有些心疼。
  耶尔定定地看了他一眼。
  他没问为什么说对不起,只是把手抽回来,然后抓住雌虫的小臂,拉着他一起走出了大门。
  刚来的时候还是阳光明媚的午后,不知道在审讯室待了多久,这会已经傍晚了,阳光不再毒辣,大片云霞绚烂而柔和。
  耶尔深吸了口气,被外面的寒风一吹,发热的头脑才彻底冷静下来。
  而后他转过头,神情专注地看向雌虫,看到了那双眼睛里几乎沸腾的忐忑,而在那更深处,有一个小小的倒影。
  像是被遗落在那片雪地中,茫然无措地揪着手,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的幼崽。
  永远被遗弃,所以永远长不大。
  耶尔却偏偏在那个幼崽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
  后来获得了再多喜爱,甚至获得了真正的幸福又如何,那一小块死去的灵魂已经永远死去,静静地呆在角落里,偶尔碰到,便明白自己的残缺。
  他眼睫微垂,在雌虫脸上的紧张达到顶点时,又突然抬起眼,露出一个很浅的笑来。
  “傻瓜。”
  耶尔用力地抱住了西泽,将脸埋在他怀里,闭上眼汲取雌虫身上熟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