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场接着一场,从生涩到熟练,从输到赢,好像也就一眨眼的时间。
  明明好像也没什么厉害的,不是次次都运气满级,也没有惊险的绝地翻盘,但却能一直保持着一定的频率,逐步增加自己的砝码。
  在其他虫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前的砝码就已经被悄无声息地卷走,落入一只白玉般干净的手中。
  两百万。
  转瞬就翻倍到了八百万、一千万、四千万……又或者只在一局之间,瞬间输得只剩下五十万,甚至有一次只剩下了一个砝码。
  但等他再次起身,被输掉的已经全部填补回来,沿着最开始的趋势逐步上升,从被吃的小鱼,成为一口吞下池子里所有砝码的鲨鱼。
  然后前往下一桌,再次体验挑战心脏的进阶过程。
  而伊莱恩跟在他身后,从神情紧张无比到震撼到最终的麻木不堪,甚至能在其它虫上来打探虚实的时候,假装出镇定自若的样子去忽悠一番。
  “阁下……您、您之前就玩过这个吗?”
  在又一次转场途中,伊莱恩快走几步赶上耶尔,勉强压抑着激动询问道。
  “不算玩过。”
  眼前浮现出一些让他不太愉快的场景,耶尔蹙了蹙眉,潜藏在面具下并没有被捕捉到,只淡淡道,“我很讨厌赌博。”
  这两个字几乎笼罩了他的幼年,象征着一个赌红了眼烂醉如泥的男人,没有尽头的饥饿和疼痛,带来了无数的痛苦甚至绝望。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记住了那些令他厌恶的赌博规则,甚至在用这个为自己谋取利益……真是世事无常。
  伊莱恩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啊?那……那还要继续吗?”
  “当然了,还没拿到那个东西呢。”
  耶尔用目光搜寻着下一个场地,“讨厌也没办法,暂时忍忍算了。”
  他又蓦地想起刚才订的外卖,不知道店家做得怎么样,有没有送到家,西泽应该已经吃到了吧?
  今晚没空看监控,希望雌虫没有熬夜……
  但没等他游离多久,就要卷入下一场赌局中,没有多余的闲暇再想其他的了。
  “继续吧,争取不通宵就搞定。”
  ……
  耶尔双手轻轻交叉放在赌桌上,脊背挺直但仍显得松弛。
  那黑呢大衣的袖子下露出一截清瘦白皙的腕骨,分外干净漂亮。
  在一众输红了眼的赌徒、故作深沉互相算计的赌客,和获利后眯起精明狐狸眼的庄家完全不同,轻易就能吸引无数明处暗处的视线。
  他漫不经心地扫过面前的牌,没有打开来看。
  这已经是输的第五轮了,如果这次还输,他们刚赢来的资金就会损失大半,饶是伊莱恩已经快要麻木,也不由捏了把汗。
  “怎么样啊,这位阁下?”
  旁边一位身段优美的赌客撑着下颌,视线在那只吝啬地露出一点的肌肤处梭巡,几乎掩不住露骨的垂涎之意。
  他显然也明白耶尔目前的处境不太好,但还没到穷途末路的地步。
  所以也不必急于出手,争夺的家伙太多,笑到最后的一定是最能沉住气的。
  “应该还不错,我想。”
  耶尔却弯了弯唇,他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将牌面掀开轻弹了出去。
  赌桌上的空气凝滞一瞬,然后是一阵哗啦啦的声响,那些五颜六色的砝码如流水般倾泻而下,在他面前堆积成一座财富的小山。
  瞬间暴富的诱惑让无数虫眼热无比,但他仍然没有多看一眼。
  不是故作的镇定或不屑,甚至连些许得意都没有,那点漆似的眸底没有容纳进任何一场输赢,包括眼前这些各色的赌客。
  明明是纸醉金迷的名利场,偏偏挤进来一朵格格不入的小白花。
  但又不是真的小白花,而是吃虫不眨眼的一朵霸王花。
  被狠狠咬了一口的赌客几乎目瞪口呆,但居然没什么恼怒的情绪,面面相觑了一会,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情绪也从泥潭中拔了出来。
  “真稀奇啊……”
  那之后,耶尔又花了两个小时,在中层的圈子里循环打转。
  一轮又一轮地赢下来,终于引起了一些高高在上的视线的注意。
  “阁下。”
  一位侍者拨开围观的虫群,来到耶尔面前,恭敬地弯腰传达上层的意思。
  “就在刚才,您已经赢得了前往上层的资格,是否需要即刻前往?”
  ——这时他的资本已经足足有二十亿。
  耶尔隔着虫群和伊莱恩隐秘地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底看到了一线微光。
  “走吧。”
  他弯一弯唇,将把玩着的砝码随意扔在桌上,站起身来。
  *
  很安静。
  这是耶尔进入其中的第一印象,相比一个赌场,这里更像是一处精致奢华的舞会现场。
  里面的虫要么侧身和同伴小声交谈,要么安静地倚靠在赌桌前,看着无数的砝码随着输赢被移来移去,偶尔露出一丝神秘莫测的笑意。
  但却像是在刻意攀比,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一名真正的贵族,而非底层和中层那些行为粗鲁的暴发户……
  一眼能看到尽头的无趣。
  耶尔略扫了两眼,没什么兴致地垂下眸子,翻开侍者递过来的拍卖物品图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