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豁,完蛋。
  众虫鹌鹑似的埋头一声不吭,就怕落下最后一根稻草,把阿德莱德彻底点炸。
  “嘀嘀。”
  放在一边的光脑红光闪烁,回神的阿德莱德瞟了一眼,勉强压抑着火气拿起来。
  【wwn:请问交流补贴有多少?现在急需一笔钱看病[玫瑰]。】
  阿德莱德动作一顿,脸上怒意稍霁。
  【等着。】
  ……
  当晚,“wwn”这个星网账号昵称,在继上次把镇坛之题解开后,又一次屠版艾克森各大论坛。
  而不仅是教授和学生间有震动,院长办公室也迎来一位无比难缠的家伙——
  “我只有两个诉求:一是把他招进来做学生,挂名的也好;二是提前把补贴批下来,如果比较少的话建议多给点。”
  阿德莱德大马金刀地坐在待客的小沙发上,神情一如既往的面瘫冷淡,几乎油盐不进地赖着不走。
  “你甚至没有见过他的面,就已经上赶着送钱了,也不怕底裤都被骗光!”
  诺曼不知道叹了第几次气,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一,下午我们已经交流过,他的思路很敏锐和特别,我单方面判断他是可信的,院长大可以动用关系去查证他的真实身份;二,具体细节已经传得满学院都是,算法也确实成功推进了百分之……”
  “还有三四五六吗?”
  阿德莱德不吭声了。
  诺曼放下手里的文件,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阿德莱德。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一根筋和缺心眼,一旦认定了什么就会犟到九头星兽都拉不回来。
  “行了,我知道了。”
  他随意挥了挥手,“你回去做实验吧。”
  见他没得到确切回复神情犹豫,诺曼终于透了点口风,“你说的那些,学校内部正在考虑,提前批补贴那些都可以商量……出去吧。”
  阿德莱德离开后不久,一份资料被送到了办公桌上。
  诺曼翻开扉页,第一眼就皱起了眉,“这是……”
  *
  由于西泽的右眼突然剧烈疼痛,耶尔不得已终止交流去处理伤口。
  “治疗期间这种疼痛是正常的,你姑且忍一忍,如果痛得厉害就说,让015给你打一定剂量的镇痛。”
  耶尔把沾了血污的纱布扔进垃圾桶,头也不抬地叮嘱雌虫道。
  “本来不用包裹纱布的,不过流血了就没办法了,到晚上再帮你拆下来。”
  “好,谢谢雄主。”
  西泽指尖碰了碰眼睛上柔软的纱布,低声道谢后犹豫片刻,又道呢。
  “……您没吃午饭,晚饭还要两个小时,要先吃点什么垫垫肚子吗?”
  耶尔后知后觉胃里空空荡荡,正在细微地痉挛和收缩,只是因为专心于其他事忽略掉了。
  “015一般会把剩下的食物处理掉……我去厨房找找有什么可以吃的。”
  他起身进入厨房,打开冰箱门时碰到015,小机器管家才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从保温柜里掏出一份还散发着热气的番茄意面。
  “当当!”
  “午饭吃这个啊,怎么想到给我留一份的。”
  耶尔有些讶异,但也没多注意,接过后随手放在茶几上。
  “是您的雌虫说要留给您的。”015眨巴眨巴眼睛,诚实地道。
  这样啊……耶尔侧头看了眼雌虫,道了声谢后开始吃面,“家里要备点面包之类的了,方便用来应急。”
  “还是要按时吃饭。”
  西泽不赞同地道,指尖忍不住又蹭了蹭右眼的纱布。
  之前右眼也有过几次剧痛,但只有这次他主动喊了耶尔。
  一是想让雄虫按时吃饭,令一方面却是出于某些细微的、难以言说的心思。
  明明是雄虫兴致勃勃地提出要一起看电视,结果没有多久就自顾自走开了,甚至连午饭都没吃。
  “好好。”
  耶尔随口敷衍了一句,想起来刚才和休伊斯的通讯。
  “艾塔尔有一家战地医院,听说治疗枪伤和创后应激的效果还不错,等你身体恢复了……”
  最近一直能听到雄虫在自言自语,规划治疗方案,这件事显然已经在他心里占据很大份量。
  这份认真和郑重太过厚重,而这种残破不堪只能接受照顾的煎熬和惶恐,每分每秒都在加剧西泽的亏欠感和羞愧感。
  治疗的费用往后能千倍万倍补偿,但这份日常付出的精力和投入的感情,却让他深觉负债累累无力偿还。
  “……其实没必要治疗得那么仔细,很多伤可以自愈,没必要去医院。”
  西泽张了张嘴,从喉间挤出干涩的声音。
  耶尔咽下嘴里的食物,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可是会留下后遗症呀。”
  “钱以后还可以挣回来,耽误了治疗的黄金期才是得不偿失,最重要的是生命和健康,其他的都要先放一边。”
  生命高于一切。
  这是他曾经的国家耳濡目染教给他的道理。
  耶尔知道虫族社会一直风行无价值者就该淘汰的冰冷理论,但西泽现在是落在了他手里,所以——
  “别想消极治疗。”
  他声调警告,隔空点了点雌虫。
  “……好。”
  西泽神情怔然,右眼撕裂般的剧痛突然变得驯服,有什么绵软蓬松的东西填塞了流血的空洞,满满地溢出来将他包裹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