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电话里安静下来,许久没有声音。
只有呼呼的风声和不断响起的喇叭声证明,她还在街上,哪儿都没去。
就在他准备再一次劝她的时候,她突然轻轻“嗯”了一声,说:“那你快点来找我。”
温峋重重松了一口气,揪紧的心骤然放松:“好,我很快回来。”
挂断电话,温峋整个人都脱力般靠在椅背上,似乎疲惫极了,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理不清了。
另一边。
许星依旧站在市局大门口,电话挂断之自动回到主屏幕,她垂眸看着屏幕发了一下呆,而后撇了撇嘴,小声说:“骗子。”
他是骗子,她也要当骗子,她站在原地没有动,手机被她放进衣服口袋里,小半张脸埋进围巾里,垂着头,低着眼,有一下没一下地用脚尖戳着地面。
他说她冻坏了,他会心疼,那她就让他心疼一下好了。
反正要把他绑在身边,哪儿都不让他去。
下午三点二十,风越来越大,冰冷刺骨,吹得许星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坨子一样,整个人都冷透了。
她的脸颊、鼻尖被冻得通红,本来粉嫩的唇瓣已经被冻得乌青。她就像感觉不到一般,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眼睛被风吹的睁都睁不开。
温峋一下飞机就打车直奔市局,他怕她等太久,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却在看见站在寒风中的姑娘时,整个人都傻住了。
他呼吸一滞,心尖涩涩的,可又有些气恼,这小王八蛋,压根没听有他的话!她就会折磨他!
说着去店里的鬼话,全都是骗他的!她就是想让他心疼,就是想让他难受。
温峋又气又疼,付了钱下车,“砰”的一声将车门狠狠摔上。力道之大,整个车身都开始疯狂颤抖。
司机被他粗鲁的动作下一跳,当即打开车窗,伸出头骂他:“你他妈有病啊!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温峋迈步的动作停住,侧身,一双漆黑的眸凌厉冰冷,面部线条紧紧绷着,一副即将杀人越货的模样:“你可以试试。”
司机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碍于他的气场过于强大,好像他再啰嗦一句,他就能冲上来给他一枪。
他被男人冷硬的模样吓到,不敢再说一句话,骂骂咧咧地开车走了。
听见司机骂人,许星下意识转头,果然一眼就看到了怒气冲冲的温峋。
他大步朝她走来,面色不善,像是生生压抑着火气。
果然,还不等他走近,就已经骂上了:“许星,你他妈脑子是不是有坑?!让你去店里的等,你是聋了还会装没听见?!在电话里怎么和我说的,啊?!”
他面色冷青,眉心狠狠皱在一起,因为生气,面部线条紧紧绷着,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看起来很凶很凶,一副不好惹的模样,让人怕得让人心尖发颤。
但许星一点都不怕他,甚至因为看见他有些小小的兴奋,起码他回来了。就算想逃跑,还是因为她回来了。
他走得越来越快,步子迈得比平常还要大上几分,眉眼压着,怒气冲冲。
“我他妈一路紧赶慢赶,生怕你等久了,感冒了。你倒好,都学会骗人了!这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吧?!这么喜欢在外面吹风,老子就该让你多吹一会儿,让你好好清醒清醒!”
他越骂越大声,到最后几乎就会是吼出来的,吼得这一小片空气都在颤抖。
值班的门卫,因为要办事进进出出的警察,还有路过的路人,全都被他吼得正在原地,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
许星也被他吼得心尖一颤,以为他要拿出做哥哥的威严,动手扯着她往暖和的地方走。
却眼睁睁看着他在距离自己一步之遥的地方双手拉开了大衣,下一刻,他的手臂连着他的大衣一起,紧紧裹住她,把她用力按在了怀里。
寒风被他的大衣阻隔在外,他暖暖的体温透过衣物传到她身上,脸上,整个人瞬间温暖起来。
被冻得通红的鼻尖一酸,眼眶变得热热的。
他身上是好闻的洗衣液的味道,被体温烫暖了,熨帖地贴上她冰凉的脸颊。
他的胸腔在颤动,声带也跟着有些不稳,却依旧坚持说着狠话:“怎么不干脆冻死你得了!”
她伸出冰坨子一样的手揪住他的毛衣,揪得很紧,生怕他再消失。
她听见他哑透了的嗓音。
“谁家小孩像你一样,就喜欢折磨人?你他妈的,就喜欢折磨我……”
他的声音骤然间低了下去,如果不是他们离得近,许星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许星把脸埋在他的胸膛,听见他失控的心跳声,吸了吸鼻子。
揪住他毛衣的手松开,两条柔软的手臂紧紧环住他劲瘦的腰,被冻得声音有些哆嗦。
“你有本事别让我折磨。”
“你……”
“你今天其实就是想丢下我,不想要我,准备一个人偷偷离开对不对?”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掉下来,“我要是过几天来找你,是不是再也找不到了?温峋,你好坏啊。”
温峋连呼吸都拧着疼,他错了,他不该丢下她,不该想着一走了之断了她的念想。看着她难过,比用刀捅他自己还难受。
放在她腰间的大掌上移,轻轻扣在她的小脑袋上,掌心里全是她柔软的发丝。
“没有不要你,”他叹息了一声,在她耳边说,“哪有哥哥不要妹妹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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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阿婆,我回来了
许星身体微微僵住,却很快反应过来,整个人也跟着放松,唯独抱着他的手臂一再收紧。
算了,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只要别再丢下她一个人偷偷离开。
她埋在他胸口,轻轻“嗯”了一声。
温峋难受得又将她裹紧了些。
-
因为吹了冷风,许星被温峋带回局里坐了一会儿,让她吃了药,等身体暖和了才和她一起离开。
温峋本想让她再休息一晚才离开,怕她吹了冷风休息不好,在路上感冒。
但她坚持要立马回燕城,温峋拗不过她,只能带着她再次赶往机场。
也不怪她这么急,主要是她怕他又跑,回了燕城,有了牵挂,他再想离开,也做不到这么果决了。
她的行李大部分已经快递回燕城,温峋的行李也少,只有一个行李箱。
两人的飞机是下午七点的,可能吹了冷风,许星一上飞机就有点困。
温峋找空姐要了一张小毯子给她盖在身上,低声软语:“睡吧,到了我叫你。”
晚上的航班没什么人,机舱里很安静。她抬起眼皮瞧了他一眼,晶亮的鹿眼有些迷蒙,听见他的话,后知后觉地点头,脑袋一偏就靠在他肩上。
温峋:“……”
他身体一僵,有些无奈。
“乖,先起来。”
她靠在他肩上,眼睛都没睁,摇了摇头,随后把毯子一拉,盖过自己头顶,装听不见。
温峋失笑,伸手在她额头的地方弹了一下:“谁家小猪那么粘人?”
他动了动自己的手臂,从她后背穿过,大掌放在她肩上,轻轻握住她,耐心解释,“不是想推开你,是想让你靠得舒服点。”
肩上的人小小怔了一下,把小毯子往下拉,露出小半张脸。鹿眼明亮,带着惊喜:“为什么不推开了?你不怕我粘着你了?”
男人眸光柔和,望进她清澈的眼里:“照顾你是我应该的,好了,别说话了,睡吧。”
翻译过来就是,哥哥照顾妹妹,本就是理所应当的。
许星:“……”
她又把小毯子拉上去盖住了头。
飞机十点到燕城,许星上飞机前只和杨萍萍说了会带一个人回家,但没说是温峋,因为她想给杨萍萍一个惊喜。还有就是,如果告诉她了,老人家肯定会大半夜的去机场接他们。
她不想她大晚上的还在外面,所以什么都没说。
出租车一直开到小区楼下,许星下车去拿行李箱,不过温峋比她更快一步。
燕城在北方,冬天的时候比南方冷多了,她穿着厚外套都扛不住来自西伯利亚的小寒风,一个劲的在原地跺脚。
反观温峋,一人提两个行李箱,跟个没事人一样,手不抖,腿不颤。
路灯投下明亮温暖的光,将底下两个人影照得清晰,许星双手抱紧了自己,催促他:“温峋,你快点,好冷。”
温峋付了钱,拎着行李箱走到她面前,见她模样实在可爱,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知道燕城降温,怎么不多穿一点?”
说着,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来,披在她肩上。
于是他就只剩下一件薄薄的高领毛衣。
许星碰了碰他:“你不冷吗?马上就到家了,我们快点上去就好了。”
说着去拽温峋的手,拽了一下发现没拽动,她转头:“怎么了?”
他站在原地,路灯自他头顶落下,照在他的头顶,双肩。他却紧抿着唇,眸光下垂,似在犹豫。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点不敢上去,不敢去面对杨萍萍。
明明他也很想念老人家。
许星等不到他的回答,上前一步,站到他面前,仰头,自下而上看着他:“温峋?”
面前女孩的脸蛋柔软,干净,好像天生就是一朵不染纤尘的百合花。一双鹿眼干净,透亮,正疑惑地看着他。
温峋长长叹了口气:“这都快十一点了,阿婆……该睡了吧。”他碰了碰女孩已经变得有些冰凉的脸颊,“你先上去,我去酒店住一晚,明天再来。”
温峋看见她脸上的神情有些僵硬,但很快调整过来,牵住他的手,笑得眉眼弯弯:“我和外婆说了,今天会回来,她会给我留灯等着我,我们快上去吧,要不然她又要等好久。”
“星星,我……”他想把手抽回来,但许星握得很紧,像怕他再次不告而别。
一人垂眸,一人抬头,在冬夜暖黄的路灯下安静对峙。
温峋沉默着,他想他不敢去见杨萍萍大概是因为他对她唯一的孙女起了贪念,他明明该承担的是哥哥的角色,却对她有了不该有的念想。这让他觉得自己很龌龊,所以不敢去见杨萍萍,更不敢在她面前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许星倔强地看着他,握着他的手不松开,她感觉如果他再不答应,她脸上的笑就快要维持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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