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何坚的身体恢复得很快,没几个月就能正常说话了,只是说得很慢,还有点不清晰,也能慢慢自己走几步了。
但是后来他的恢复就慢了下来,又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维持在这种状态里面。
一直没有进展,何坚也开始着急了,一着急就会冲何烯年发脾气。
何烯年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受着,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也理应受着。
后来医生建议何坚回家休养,医院已经没什么能做的了,与其每个月给出这么一大笔开销,还不如每天在家好好疗养,还有利于病人的康复。
于是何烯年把何坚接了回狮馆,他也搬回了狮馆的二楼。
两人时隔很多年又重新住在一起。
也是这个时候开始,何烯年的精神状态变得很糟糕。
何坚总是会半夜醒来,然后在房间里念叨着什么,越念越大声,最后就开始骂骂咧咧。
何烯年本来就觉轻,他一听见响动就会醒,然后走去何坚房间看他怎么了。
有时候他是腿痛,有时候是手痛,有时候只是单纯的半夜醒了睡不着。
何烯年总是过去他的房间帮他捏捏手捏捏脚,等到人真的睡着了,他的睡意早就消了,也怕何坚突然又醒了,往往就这么坐在他床边,从深夜坐到凌晨。
每一个等待天亮的漫长黑夜里,他都会想起许骋,会想他们的过去,这会让无声的黑夜没这么难熬,也会想现在的他过得好不好,会点进他的朋友圈和微博,看他的动态,只是没有一次能刷新出东西。
总是这么熬着,铁打的人也会出现问题的。
何烯年发现自己的睡眠障碍之后,去了医院开了些安眠药。
一开始只是一天吃半片,刚开始吃的那个星期睡眠好了不少,至少不会睁着眼睛到天亮了,但是很快就没有用了,没有药的话他还是睡不着。
所以他又去了开药,这次他需要吃一片才能睡着。
。。。。。。
何烯年知道自己的身体和精神都出现了一些问题,只是他总觉得只是小问题。
只是睡不着,吃些安眠药就好。
只是分手而已,谁一辈子还没分过几次手。
都是小问题,很快就会好的。
直到某一天早上,何烯年在沉沉的睡梦中听到有人在喊他,他依稀听得并不真切,想睁开眼睛却做不到,身体和眼皮好像都不受自己控制,他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片泥潭里面,动也动不得。
他听到那人喊得急切,于是自己也很着急想要睁开眼睛。
不知道努力了多久,他才终于昏昏沉沉地醒了,何烯年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凑在他面前几乎要贴上来的李瑜,他看起来要哭了。
李瑜身后,何坚坐在轮椅上,探着身体朝他这边看。
他迷蒙着问怎么了。
李瑜跌坐在床边,大口地呼吸着,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吓死我了何烯年,喊你半天了都没醒,你没事吃那么多安眠药干嘛,啊!想。。”
最后那个字嘴型都做出来了,发出声音的前一刻被收进了嘴里,李瑜没好气地别过头去没有继续看他。
何烯年看向旁白你的床头柜,那里赫然放着一片已经空了的铝箔盒。
他才想起来,自己昨晚睡不着,一连吃了好几片安眠药。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自己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并没有想不开,更加不想死,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做,他不能死。
也是因为这一次,何烯年终于正视自己的问题,他开始去找心理医生。
医生没有着急给他做什么测试,只是问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睡眠障碍的,问他为什么。
何烯年看着眼前温文尔雅的陌生人,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向他倾诉,他们谁也不认识谁,说出来也没关系的。
于是他断断续续地,有点艰难地把一切都告诉了他。
医生从头到尾没有打断他,哪怕中途说到很艰难的部分,也只是沉默地等着何烯年处理好自己的情绪然后再听他说话。
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傍晚了,医生没有给他确诊任何病状,也没有给他开药。
只是在他离开医院跟他说,让他尝试着不靠药物入睡,睡不着也没关系,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就好,顺便约了复诊的时间。
他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晚饭吃少点,别撑着了。
当晚何烯年依旧躺在床上睡不着觉,他也没有干躺着,找出了之前自己堆起来的画纸和画笔,随心所欲地画画。
画着画着他还真的就困了,于是就趴在桌上眯了会儿,虽然才眯了没多久楼下就传来李瑜开门开始早训的声响。
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得到了久违的休息,转头去看自己昨晚画了什么东西的时候,他突然就愣住了。
他画了一个背影,一个他很熟悉很熟悉的背影。
何烯年在这儿整整咨询了五年的时间,从这位姜医生在公立医院出诊到他自立门户开了个心理诊所。
何烯年时不时就去找他聊一聊。
中间还停过一段时间,因为他发现这位姜医生是苏医生的旧识。
那天他坐在姜医生诊室前等他的时候,苏杞突然走过来,然后站他面前喊他,他还愣了好一会儿才打招呼。
苏杞不蠢,何烯年知道的。那会儿何烯年和许骋刚分手半年时间,许骋刚辞去画廊的工作,不知道在那个角落飘荡着,他大致知道他们分手的原因,对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肯定也能猜得个八九不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