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是跟沈东湛一道奉命而来,若是先行回去,定然有抢功之嫌,万一皇帝训斥其心不轨,免得不要受责。
是以,栾胜如此安排,也是有些道理的。
“义父什么时候走?”苏幕问。
栾胜瞧了一眼窗外的夜色,“今夜。”
“这般着急?”苏幕一怔,心想着,别是又来一招回马枪?
栾胜扶着桌案起身,“趁着夜色回去,不会惊扰到使团,这帮南疆人,甚是不好对付。”
“听义父的意思,南疆使团为难朝廷?”苏幕有些诧异,“他们不是来议和的?既然是议和,理该有所诚意才对!”
诚意?
栾胜摆摆手,“即便是议和,也是带着条件来的,并非贸贸然而为之。虽为议和,却也是要为自己的国,争取到最大的利益,这就涉及到了谈判,双方在金殿上的姿态更为重要。谁先低头,谁就输了!”
“议和……”苏幕犹豫了一下,想起了那位哈沙王子,还有他身边的、古古怪怪的随从,瞧着就不是省油的灯。
栾胜立在窗口,双手搭在了窗棱上,幽然回望着苏幕,“杂家走后,你留心着锦衣卫那边的动静,莫要轻举妄动。眼下时局当以和为贵,不能在南疆使团面前丢了朝廷的颜面,免得皇上责怪!”
“苏幕明白!”苏幕俯首,毕恭毕敬。
栾胜冲着奈风使了个眼色,“去收拾行囊,半个时辰之后,出发!”
“是!”奈风领命。
栾胜走得很是着急,苏幕没敢多说什么,只是依照栾胜的吩咐,派人盯住锦衣卫那头,不能比他们早到,也不能比他们晚到。
东厂和锦衣卫是一同离开殷都的,自然要一道回去,即便不睦,也得装作万分和谐的样子。
“爷,您说督主为何走得这么着急?都等不到天亮?”年修很是不解,饶是要提前进城,也不至于赶在深更半夜的。
栾胜的理由,太过牵强。
马蹄声渐远,终是消失在夜幕之中。
“叮嘱底下的人,千万不要越界。”苏幕眯起危险的眸子,侧过脸瞧着二楼漏出的光亮,那方向是沈东湛的住处。
年修行礼,“奴才明白!”
这是怕栾胜忽然杀个回马枪,到时候人赃并获、罪证确凿……后果如何,自然不言而喻。
苏幕对栾胜几乎是防备到了极点,所以她绝对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忍一忍又何妨,见不着面又不会死!
见着了,才真的要命!
如苏幕所料,马蹄声是走远了,但……栾胜并没有走远。
只不过,他失望了。
苏幕什么都没做,老老实实的在自个的屋内待着,窗户上透出来的光亮,倒映着她的身影,仿佛是在喝茶,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着。
奈风一直跟着栾胜,见着栾胜“杀”回来的时候,心里也是为苏幕捏了把冷汗。
所幸,还好!
还好!
“督主,苏千户对您忠心耿耿,绝对不会背叛您和东厂,不可能与锦衣卫勾结!”奈风底气十足的开口。
栾胜没说话,昏暗中,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扇窗,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第466章 一点点的证实,一点点的锥心
既然出来了,栾胜自然不会回去。
苏幕这性子与他倒是颇为相似,处处疑虑,疑心甚重,除了日夜相处的亲随,其他人一概不信,哪怕他们有养育之恩。
想着自己这些年做过的事情,栾胜只觉得自己活该。
你拿她当刀子,她回你以锋芒。
“是报应!”栾胜转身消失在夜幕中。
奈风:“??”
客栈内外,安静得落针可闻。
“爷,这么好的机会,您不去东边啊?”周南合上窗户,“老阉狗已经走了,苏千户就在那头呢!保不齐,在等您。”
沈东湛淡然饮茶,“夜色漆黑,人心亦如墨,你有几分把握,可以对付栾胜?”
“卑职……”周南顿了顿。
把握是半点都没有,背地里骂几句倒是可行。
“之前与苏幕尚为仇敌之时,你觉得苏幕为人如何?”沈东湛又问。
周南仔细的想了想,“阴狠毒辣,狡诈如狐!”
“苏幕是栾胜手把手教出来的。”沈东湛放下手中杯盏,“姜还是老的辣,栾胜比之苏幕,有过之而无不及。心性难料,阴晴不定,连苏幕都不敢妄加揣测栾胜的心思,你又如何能猜得到?”
周南讪讪的闭了嘴,这倒是实情,他自问半点都猜不到这帮阉人的心思,一个个阴狠诡谲,不择手段。
如果不是自家爷与苏幕化干戈为玉帛,这日子还有得斗!
“忍!”沈东湛眯了眯眸子。
百忍可成金。
忍一时,她便平安一时。
好在,栾胜离开之后,真的回了殷都。
天还没亮,时辰还早。
奈风寻思了片刻,“眼下宫门未开,时辰还早,要不……督主去休息片刻,到了时辰,奴才再叫您不迟。”
“杂家去个地方!”栾胜音色微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奈风行礼,“是!”
只是,奈风怎么都没想到,栾胜会偷摸着进了苏宅。
苏宅?
奈风真的是想不明白,督主怎么会想起来,要进苏宅里溜达呢?苏宅是苏幕的地方,与提督府截然不同,苏宅与苏幕这人一般,到处都是冷冰冰的,未见奢华,没有半点多余的装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