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风想了想,“也许是顾西辞心性高傲,觉得以自身能力可以闯出一片天地?”
年轻的时候,哪个不是胸怀大志?觉得凭自己的能力,定然能功成名就,让世人刮目相看,得万人仰望。
栾胜摇摇头,他不认为,顾西辞是这样冲动、莽撞之人。
在殷都的时候,栾胜就瞧出来了,顾西辞城府极深,表面上温润如玉,实则雷厉风行,为人处世滴水不漏,当初他离开顾家,肯定是有别的缘故?
只是,现在再去追究这事,似乎是有些晚了……
“督主,那这白玉龙戒?”奈风低语。
栾胜捋着袖子往外走,“暂且留着,只要顾家不反,这东西就没什么大用处,杂家倒要看看,顾西辞一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要怎么重振顾家声威?!”
顾西辞虽然执掌顾家,但毕竟不似顾震这般骁勇善战、令人忌惮。
今儿,阳光甚好。
街上的人,倒是越发多了起来。
亲眼见着栾胜回了客栈,周南这才快速转回。
两家客栈,背对背,隔着一条街。
“爷?”周南进门。
沈东湛面色惨白,无弦将汤药递上。
“如何?”沈东湛接过汤药,眉心微凝,终是仰头一饮而尽。
周南皱了皱眉,只觉得自己的嘴里也有些发苦,“栾胜回客栈去了,想来不会在丽城久留,只是苏千户伤得这么重,这长途跋涉的……”
“我今儿冒了一次险。”沈东湛将空碗搁在桌案上,若有所思的望着眼前二人,“栾胜现在揣着一肚子的为什么,必须得留着苏幕,才能找到答案!”
若是苏幕死了,栾胜那么多的疑问,必将无处寻找答案。
“您这是在保苏千户的命。”周南宛若醍醐灌顶。
无弦拱手,“多谢沈指挥使。”
“栾胜喜怒无常,还是小心为上!”沈东湛扶着桌案起身,“你身上有伤,近来莫要随意走动,尤其是栾胜跟前,他既然发现了你,怕是不会放过你的。”
无弦点点头,“我离少主越远,她就越安全,既然少主如此信任你,什么都愿意与你分担,那我也不瞒你,我找到了你们想找的地方,望天柱下的四门山,九幽谷。只不过入口的位置常年变化,非天族之人无法进入。”
“九幽谷?”沈东湛心神一震。
无弦叹口气,“我终究不是正儿八经的天族之人,所以没办法进入九幽谷,只能在外头苦等,这些日子我便守在那里,虽然不知道入口已经挪移至何处,但我相信,老天爷必定会眷顾天族,功夫不负有心人。”
“你遇见了天族的人?”周南忙问。
无弦点点头,“不算是天族的人,当年天族被奉为朝廷的上宾,也曾出谷与山下的百姓有所交流,偶尔还会赠医施药,百姓对其很是敬重。以至于后来天族遭遇灭顶之灾,山下的百姓依旧感念天族的恩德,偷偷立庙祭拜。”
“原来如此!”沈东湛坐在床边,示意他坐下慢慢说。
周南赶紧去泡了两杯茶,小心翼翼的立在门口位置守着,免得外头多耳朵亦不知晓。
“我遇见了百姓上山祭拜,说是偶尔间遇见过天族之人在山间活动,也就是说,天族没有完全灭绝,还有人活着,只是……”无弦叹口气,“只要狗皇帝还活着,天族的人就只能像鼹鼠一样,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
这话大逆不道,却也是事实。
皇帝要将天族斩尽杀绝,天族的人就只能苟延残喘,毕竟东厂的鹰犬遍布天下,一不小心漏了面,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周南仔细留心着外头的动静,这话可不敢让人听见了,否则是要掉脑袋的。
“对了,我当时跟着那些百姓下山,去问过村里的长者,一些长者还记着,说是当年天族覆灭的时候,天族之人怀疑是……是主子背叛了他们。”说到最后,无弦音色微沉,但转瞬间,他又一口否决,“可我相信主子,她绝对不会这么做!”
沈东湛没吭声。
“主子侠义心肠,连路边的陌生人都施以援手,又岂会伤害自己的族人?”无弦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这些话,“后来还有一位长者,说是当年亲眼瞧着,我家主子和一个男子颇为亲近,这男子生得俊俏。”
沈东湛抬眸,“生得俊俏?天族的人?”
“仿佛是的。”无弦点头,“后来主子就跟着他出了四门山,至于有没有回来,谁也不知道,但听得那些天族覆灭之时,族人所言,主子应该再也没回去?”
这点,无弦也不知道。
彼时,他在山上学艺。
“进了宫,遇见了栾胜。”沈东湛低声接了一句。
无弦抬眸看他,蓦地沉默下来。
“栾胜的死人谷里,有一尊石棺,里面躺着一具石像,容貌俏丽,发髻上有一枚簪子,苏幕认出来那便是她母亲的遗物,虽然是石头上雕刻的,但栩栩如生,让人瞧着印象很深刻。”沈东湛眉心拧起,“那地方是东厂的禁地,据说,栾胜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一次。”
无弦定定的望着他,张了张嘴,竟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宫里的太监,定远侯府,当今圣上,东厂提督……”沈东湛幽幽开口,“如此种种联系在一起,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无弦点头,忽然生出了几分怯意,“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继续查下去,只怕对少主不利!天族被灭,内里牵扯无数,若是最后扯出了少主的真实身份,少主就会面临诸方势力的追杀。尤其是,皇帝和东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