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心头腹诽:那没办法,谁让咱比你这老阉狗……麻烦了一点呢?
当然,这话可不敢说出口,否则栾胜一定会当场拧下周南的狗头。
沈东湛不温不火的回答,“毕竟,拿耗子的除了猫,还有狗。”
栾胜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年轻人就是嘴毒。
“沈指挥使在这儿,是等着太子殿下召见吧?”栾胜转了话茬,“不会等太久,太子应该马上就会召见你。”
语罢,栾胜拂袖而去。
苏幕就跟在栾胜身后,神情是惯有的清冷淡漠,只是用眼角余光睨了沈东湛一眼,再无其他。
眼见着二人走远,周南松了口气,“呸,一来就作威作福。”
“多半是要让太子回殷都。”沈东湛心下微沉。
周南一怔,“现在?可是煜城守官被杀,咱们不还压着没有上报吗?现在回去,岂非……为他人做嫁衣?”
敢情,这栾胜是来抢功的?
他们把税银找回来了,把杀死江利安的凶手找到了,还逮着了五毒门与一众水寇、刺客,保太子安然无恙,这桩桩件件,哪个不是功劳不小?
现下倒好,栾胜一来,把他们往殷都一赶,自个麻利的收拾残局,这大小功劳可不都落在了栾胜的手里?
“他若是来抢功的倒也罢了,好歹也会继续追查,手段必定比苏幕更为凌厉。我只怕他不是来抢功劳的,是来断后路的!”这才是沈东湛最担心的事情。
功劳这种事,沈东湛从不稀罕。
他现在担心的是栾胜一来,苏幕便再也不敢轻举妄动,等同受制于人,到时候栾胜想做什么就是什么,苏幕心有余而力不足,眼睁睁看着证据消失,会愈发痛苦。
周南明白了,“杀人灭口,铲平一切?”
顺子从门内出来,冲着沈东湛毕恭毕敬的行礼,“指挥使大人,太子殿下请您进去。”
回过神来,沈东湛疾步进了殿门。
…………
院内。
栾胜负手而立,瞧着跪地行礼的苏幕,沉默了许久。
苏幕倒也是习惯了,没有栾胜的吩咐,一直跪地不起,这些年义父待她不薄,但若是惹了义父生气,惩罚起来……未见他手软过分毫。
“苏幕。”栾胜终于开了口,“陪着太子殿下来煜城,有什么感受?”
苏幕心下一惊,他若直问案情进展,又或者问及太子与锦衣卫之事,她还能松口气,但现在……显然是栾胜起了疑心。
“当年,义父是在煜城外的死人堆里,把我带回去的,如今故地重游,苏幕的心里自然是有些感慨的。”她努力平复心内的慌乱,脑子快速做出反应,言语间尽显真诚,“在我眼里,煜城并非极乐之境。”
栾胜盯着她,眸微眯,“是吗?”
“彼时煜城闹了灾,死了太多人,在我的记忆里除了死亡就是鲜血,没有半分快乐可言。”苏幕说的是实话,“这样一个地方,不值得我引以为傲,也不值得我留恋。曾经的苏幕,早就死在了乱葬岗,如今的苏幕,是属于东厂的!”
栾胜敛眸,幽幽的吐出一口气,“起来吧!”
“是!”苏幕毕恭毕敬的行礼,快速起身。
栾胜瞧着眼前的人,心下微沉。
初初见她时,她面容稚嫩,满脸血污,一双噙泪的眸透着清晰的坚毅,明明惊惧到了极点,却不肯落下泪来。
如今,昔年稚嫩的孩子,已经成长至此,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独当一面,心狠手辣,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十数年光景,他将她从任人宰杀的狗崽子,养成了一匹嗜血的狼。
“听说,你与沈东湛在查煜城江府一案?”栾胜眸色沉沉。
苏幕俯首,“这便是两位煜城守官,致死的原因,涉及十数年前的江府一案,锦衣卫那边盯得比较紧,所以我也不敢放松,但是证据多数落在了锦衣卫手里,我所能掌握的是五毒门的线索。毕竟五毒门行刺太子,我若不能处置妥当,皇上怪罪下来,是东厂保护不利!”
毕竟出来的时候,苏幕所担当的最大职责,便是保护太子周全,是以她这么说,栾胜也驳不出别的。
苏幕不动声色的,将自己与沈东湛的关系拉开,以此来试探栾胜对此事的看法。
“太子的安危的确胜过一切。”栾胜点点头,仿佛是赞许,“你做得很好,现在太子对你可谓信任有加,关怀备至。”
苏幕垂着眼帘,“义父,您知道的,我不稀罕这个。”
“杂家还不知道你那性子吗?你对这些,素来不在意。”栾胜叹口气,“可是苏幕,人总要为以后着想,你不能光看着眼前。现如今皇帝三子,睿王背后有柔妃以及惠国公,若然登位,势必要收回东厂大权,将咱们赶尽杀绝。”
苏幕点头,“是!”
“雍王瞧着是个病秧子,实则城府极深,别看他不声不响的,外人只道他谦和文弱,哼,骨子里的劣根性是躲不开的,他若是掌权,比睿王有过之而无不及。”栾胜在诸多皇子之间,做过对比与选择,最后才敲定了太子。
苏幕瞧着他,“义父的意思,我心里清楚,皇后早逝,太子殿下声名狼藉,若是咱们扶他登位,来日他只能依靠东厂来压制文武百官,不但不会对咱们不利,反而会促使东厂壮大,借此来巩固他的帝王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