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毒一发作,足足疼够半个时辰才能停下,难怪外头的人半个时辰进来看一眼,大概是怕尚远真的疼死了。
“苏南绫!”沈东湛起身,“倒是头一回听说。”
尚远疼得已经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但又好似存了些许理智,想告诉他们点什么,当然,这也不是出于什么善心,而是想在自己临死前,多拉几个人当垫背的。
“望、望天、天柱下……”尚远已经说不出话来,这几个字便是极限。
其后,脑袋一歪,便彻底没了动静。
“望天柱下?”沈东湛皱了皱眉,“罢了,先走吧!”
此地不宜久,他们得尽快离开。
“我……”苏幕犹豫了片刻。
沈东湛拽住她的手腕,“来日方长,只要尚远不死,栾胜还活着,早晚会知道那石像的秘密。何况,我们现在不是没有痕迹可寻,至少知道了这女子的名字,还有望天柱。”
“嗯!”苏幕没有犹豫。
他所言,句句在理,她亦理智至极,不会做那些傻事。
进退有度,该走则走。
离开皇宫,苏幕和沈东湛没有第一时间回苏宅,而是在护城河边站着,各自伫立,默默不语。
泠泠波光倒映在面上,衬得苏幕眸色幽暗。
沈东湛侧过脸看她,潋滟微光笼在她身上,显得她愈发清冷孤傲,像是天边的月,又像是水中的月,看得见摸不着。
“你是想知道定远侯府的秘密,还是想知道栾胜的秘密?”沈东湛问。
苏幕勾起唇角,“有区别吗?”
“有!”沈东湛叹口气,“前者是出于忠心,后者是出于私心。”
苏幕别开头,“好奇之心,人人皆而有之。”
“苏幕,心里有事一个人担着太累了,有时候需要说出来。”沈东湛往她身边走了一步,距离她不咫尺之距。
下一刻,他身子前倾,弯腰从身后将她抱住。
苏幕冷不丁颤了一下,身后这个位置,只留给最信任的人,她是在血色厮杀中长大的,出门在外,除了年修……从不将后背交给任何人。
沈东湛将下颚抵在她的肩头,“你别紧张,总归是要适应的,有个过程。”
闻言,苏幕终是放弃了挣扎。
“苏幕,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让我抱你一下。”沈东湛音色磁重而低唤,于这寂静的夜里,宛若桐木古琴悠扬,声声入心,“时日久了,你就会知道,自己的身后有人,即便你倒下了也会有我接着你!”
苏幕轻呵了一声,“你这些都是跟谁学的?”
“有些东西是不需要学的,男人骨子里就有,只看愿不愿意给你。”沈东湛侧过脸,温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颈项间。
苏幕止不住绷直了身子,“没想到,沈指挥使还懂这些?可是花楼逛得多了,得了这经验?”
沈东湛觉得自己冤,他虽然逛了两次花楼,可是他可以对天发誓,自己去花楼真的只是去喝酒的,至于那些姑娘,他连根手指头都没碰过。
“醋了?”沈东湛问。
苏幕推开他,抬步就走,“我这人不爱吃酸的。”
“我挺喜欢闺女的。”
苏幕差点脚滑,一头栽进河里去。
所幸沈东湛眼疾手快,赶紧拽了一把,“这么激动作甚?”
“回去了!”苏幕头也不回的离开。
沈东湛勾唇一笑,旋即跟上。
回到苏宅,年修赶紧奉茶。
“爷,如何?”年修忙问。
苏幕摇摇头,没有答案。
“爷,没查出来?”周南近前。
沈东湛叹口气,扶额。
见状,年修与周南面面相觑,只能悄摸着离开了房间。
出了门,年修满脸鄙夷的望着周南,“我还以为准备得多充分呢,却原来也不过如此。”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哪有你这么白眼狼的,这不明摆着过河拆桥吗?”周南反唇相讥,“你家爷不也是没有答案吗?”
年修哼哼两声,双手环胸,别开头。
周南翻个白眼,双手环胸,别开头。
两人,谁也不搭理谁。
谁先退步,谁是小狗。
屋内。
沈东湛呷一口清茶,“我那儿有各州县的地形图,若是仔细找找,兴许能找到点什么。”
“那就劳烦你了。”苏幕回过神,她可没有他这般齐全,很多一手消息,还真的……得从沈东湛那里,才能拿到。
沈东湛挑眉看她,“白日里,圣旨都接了吧?”
苏幕心头一颤,得,秋后算账的来了?!
“要不,拿来我看看?”沈东湛勾唇,一股子坏痞子笑意,眼神都带着邪性,“我帮你读一读,免得你忘了皇上说什么来着。”
苏幕放下手中杯盏,羽睫微微抖动。
“愿赌服输。”沈东湛单手抵在下颚,“苏千户以为呢?”
苏幕张了张嘴,若是换做旁人,敢跟她认赌约,她能一巴掌扇死他,再把他喂狗,可现在……她哑然失语,仿佛是默认。
“来!”沈东湛笑着将脸凑过去。
瞧着他这肆无忌惮的,极是“欠揍”的笑,苏幕真想把他摁在地上摩擦。
“苏幕?”他低低的唤着她的名字,带着清晰的蛊惑,哄着她还债,“苏幕?来,我等着呢!反正,一下就结束了,趁着天还没亮,屋子里也没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