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崇贵点头,“就是这个理儿!”
“更要紧的是,皇上责罚下来,会牵连甚广,包括延州府台亦是如此!”沈东湛望着魏禄和周柄,“你二人身为延州的父母官,在你们管辖的地界,居然闹出了山匪,这笔账若是清算下来,其罪不小!”
魏禄与周柄当即面面相觑,话到了嘴边,愣是生生咽了回去。
屋内,安静得只剩下沈东湛,不温不火的声音,“皇上近来身子不适,又恰逢二皇子之乱,如今是见不得这些个腌臜事。朝堂之事,素无定数,连定远侯府都被人弹劾,何况你们这些小小的延州官吏。”
他的指尖,百无聊赖的摩挲着杯盖,发出细微的声响。
众人目不转瞬的瞧着他,别瞧着他音色平缓温和,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掷地有声,让人心头微颤,寥寥数语,字字诛心。
他们这些人,谁能与定远侯相比?
不能。
他们这些人,谁敢闹到皇帝跟前?
不敢。
锦衣卫是皇帝的亲军,沈东湛的意思保不齐也是皇帝的意思,若是今儿违拗他,来日他在皇帝跟前说了什么……他们这些人,恐怕都会变成替罪羔羊,吃不了兜着走!
杯盖落回了杯口,那一声清晰的脆响,将众人从各自的思量中拽了回来。
沈东湛抬眼扫过众人,“话,落这儿了,成与不成,烦劳诸位大人好生商议,给我个回话,我先出去透透气。”
语罢,他自顾自的起身,头也不回的踏出书房。
望着沈东湛离去的背影,魏禄眉心微凝,“扈大人,这……”
“沈指挥使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扈崇贵望着三人,“想来梅大人也是这个意思,至于魏大人你们……若是有什么意见,只管去沈指挥使跟前提,要想攻入山寨,还是得锦衣卫出手,否则那些山匪诡计多端,定然不会轻易被收服。”
魏禄看了周柄一眼,二人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沈东湛在檐下站着,周南立于其侧,“爷?”
“还没消息吗?”沈东湛问。
周南俯首,“暂时还没有,多半是要到夜里。”
“那就等!”沈东湛不差这一日。
山上的形势,非一日之寒,急不得,他得弄清楚这些来龙去脉,虽说是生出了几分怜悯,但想来想去,此番秉公而行,是为了齐侯府的声誉。
他不想给沈家,落一个冤杀无辜的骂名,以及……来日的替罪羔羊!
“是!”周南颔首,“爷,您有没有觉得,这延州知府和通判有些怪怪的?”
沈东湛早就察觉了,只是没说而已。
“卑职觉得有些奇怪,这二人只顾着想要咱们剿匪,却丝毫不问小公爷的周全,好似在他们的眼里,杀了那帮山匪比什么都要紧,您说这般着急,是不是有点像……”周南犹豫了一下。
沈东湛容色清冷,侧过脸凉凉的睨着他,“杀人灭口。”
“是!”这就是周南的心中所想。
迫不及待,杀人灭口。
沈东湛抬眸望去,只瞧着山那头似乎有乌云浮动,天色渐暗。
山雨欲来,风满楼。
因为眼下的局面,众人必须赞同沈东湛的提议,先救人,再剿匪。
魏禄和周柄由梅长松安置在府衙里休息,而沈东湛自然是要回客栈的,且不是与扈崇贵同一家客栈,好在还有沐柠作借口,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傍晚时分,山雨哗然而下。
周南撑着伞,遮着沈东湛,走在空荡荡的长街上。
这永慰县地处怕偏僻,却有个好处,环境雅致,空气都是清新的,下了雨带着几分凉薄,但让人浑身舒畅,四下唯见宁静祥和。
风吹着街边人家的檐下灯笼,肆意摇晃,光影斑驳。
在光亮不及处,也不知有多少暗影笼罩,昏聩不明。
幽暗的屋子内,骤然响起清晰的耳光声。
“蠢货,看看你干的什么好事?此前一味的教导你,莫要惹是生非,你偏不信!如今倒好,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让谁给你兜着?我可没这么大的能耐摆平这件事,要掉脑袋你自己去掉,没得来连累我!”
第117章 他终是来了
“姐夫!”周柄立在黑暗中,嗓音里打着颤,“您就包容我这一回,只这一回,最后一回,您看在姐姐的面上,就饶了我这一次。”
“你知道山上是什么人吗?那都是永慰县的百姓,你跟我说山匪为祸,跟我说什么穷山恶水出刁民?到底谁是刁民?现如今大军围山,我看你怎么办!”有人背对着光亮,瞧不清楚容脸。
周柄带着哭腔,跪在地上,“姐夫,姐夫!”
“别叫我姐夫,你这真是害惨了我!”
周柄不依不饶,“姐夫,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如若不然,天打雷劈!”
外头,骤然一记炸雷,惊得周柄浑身剧颤,差点没滚到桌子底下去。
“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你还敢发誓赌咒吗?周柄啊周柄,你好好的延州通判不当,要去做这等事情,你让我如何保你?现如今锦衣卫就在永慰县,你想死也别拽着我!我这一家老小,可受不起你的连累。”
周柄砰砰砰的磕头求饶,“姐夫,姐夫,这事你若不帮我,我就真的没有活路了,姐夫,你也不想看到周家绝嗣吧?我是周家唯一的男丁,姐夫,你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