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东湛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齐侯府出身,该有的礼数自然不能少,拱手回礼,“沈东湛!”
在殷都,谁不知道沈东湛就是锦衣卫都指挥使。
顾西辞心下一怔,“沈指挥使,失敬!”
“客气!”沈东湛抬步就走。
及至走出一段路程,周南才低声问,“爷,南都顾家,就是那个顾家吗?”
沈东湛顿住脚步,回望着还站在巷子口的二人,目色沉沉,“他特意提及了南都顾家,你觉得呢?”
南都顾家,顾大,将,军,府。
“不是说,顾家的人……不入朝吗?”周南诧异,“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东湛横了他一眼,“要不要让爷去打探清楚,再回来告诉你?”
“卑职马上去打探!”周南神色一凛,当即躬身行礼。每每遇见苏幕,他们家指挥使大人,免不得喜怒无常,真是百试百灵!
沈东湛一走,苏幕便也打算离开。
“我原以为东厂和锦衣卫,水火不相容,势不两立,如今看来,外人传言不可全信。”顾西辞笑道,“沈指挥使和苏千户私底下的交情,倒是不错。”
苏幕冷眼睨他,“我觉得,杀人灭口……也不错。”
顾西辞笑了笑,“西辞一介儒生,无功名在身,无官无爵,就不劳苏千户费心动手。苏千户真正要灭口的,应该是定远侯府的那些人!”
“你说什么?”苏幕眸色陡沉。
顾西辞依旧容色温和,眼底温柔的望她,“苏千户还不明白吗?”
“太子告诉你的?”苏幕明白了。
顾西辞挽唇,叹了口气,“功高盖主者,自古以来都没有好下场,饶是圣明之君,亦免不得大开杀戒,所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常理罢了!”
“只要这话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你必死无疑。”苏幕轻呵,“顾家,也会受到牵连。”
顾西辞摇摇头,“有苏千户在,这话传不到皇上的耳朵里。”
“小心作茧自缚。”苏幕不屑与他废话。
顾西辞立在她身后,幽幽的望着她的背影,“来殷都的路上,我逢着一个大夫,他说他不止会看病,还会算命。行千里路,踏尽山河,觅不得一人,难得圆满!”
脚下一滞,苏幕紧了紧手中剑。
“大夫?”年修好似想到了什么。
之前,银针杀人的手法……
苏幕继续往前走,顾西辞笑道,“能否求苏千户一件事?帮我找个人。”
然则,苏幕没有理他。
望着苏幕远去的背影,云峰叹口气,“公子怕是白费心机了。”
“她会感兴趣的。”顾西辞转头看他,“只要你的消息,无误。”
云峰皱了皱眉,“消息肯定没问题。”
“那便是了!”顾西辞敛了唇角的笑,“她会回来找我的,只不过是早晚问题,谁先着急,谁就落了下风。”
不能急!
急不得!
“公子,那现在去哪?”云峰问。
顾西辞深吸一口气,“去别院。”
“是!”云峰颔首。
…………
顾西辞的话,就跟针扎一样,落在苏幕的心头。
大夫,算命,找人。
这三个条件加在一起,很让苏幕心动,可她喜怒不形于色,惯来不愿展露自己的真性情,是以绝不会在这关窍时候,让这些东西成为自己的软肋,落在顾西辞手里的把柄。
找人……知道她在找人的不多,但也不少,所以没什么可在意,毕竟,连沈东湛都知道这件事。
但若是妄想,用此事威胁她,那就打错了主意。
“奴才会继续盯着他们!”年修知道自家爷的心思,“关于这一路上的事,奴才也会让人去一一核查。”
苏幕没吭声。
恰栾胜的人来寻了苏幕,这些事便只能暂时放一放。
年修有些诧异,这刚从提督衙门出来,怎么又要去见督主?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事?奈何议事房大门紧闭,年修无法靠近,只能在外头候着。
一直到天黑时分,苏幕才从议事房内出来。
“爷?”年修急忙迎上,“没事吧?”
苏幕瞧一眼被风吹得左右摇晃的灯笼,“天黑了!”
“是!”年修颔首,“现在是不是回苏宅?”
苏幕迈下两个台阶,“你说,杀的人多了,会有报应吗?”
年修答不上来,毕竟自个身上,沾了不少人命,但是大人这么说,肯定是督主又下了什么死令,多半又要沾血了。
冷风拂面,苏幕好似醒过神来,“尚云茶那边,可安排妥当了?”
“爷放心便是。”年修行礼,“妥妥当当!”
苏幕点点头,“我倒是想看看,旧情,人见面,会有怎样激动的场面?沈东湛一定会很高兴,我给的这个惊喜。”
庭芳楼。
莺歌燕舞,彩绸翻飞。
大堂内,熙熙攘攘,多数是来看番邦女子的。
舞池上,倩影曼妙,一曲舞罢又一曲。
沈东湛可没心思去看那些庸脂俗粉,横了一眼身边的周南,抬手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怎么样怎么样?”周南欣喜的问,“据说这是西域带过来的美酒,其他地儿都还没有,只有这庭芳楼能喝到,所以卑职赶紧带着您来尝尝鲜。爷,您觉得滋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