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在猪头酒吧召集了凤凰社的紧急会议。”他语速很快地低声说,“乌姆里奇向霍格沃茨派遣了督学——谁都没有事先得到消息,直到分院仪式上,那个人才带着法律执行司的手令出现。”
  “是谁?”伊薇特疲倦地按着眉心,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问。
  “多洛霍夫。”小天狼星随口回答,又去书桌上翻找他的魔杖。
  伊薇特仍静静地靠着床头,眼睛却危险地眯起来。
  “……多洛霍夫?”她轻声重复了一次这个名字。
  小天狼星察觉到她语气中微妙的变化,就停下了寻找魔杖的动作,疾步走回来,在床边坐下,握住了伊薇特在小腹前交叠着的双手。
  他一握上妻子的手,就知道她这会儿心情不好。
  她的手很凉,不带一丝暖意,仿佛是个摸得着的幽灵。深灰色的那只眼瞳中虽然映着跃动的昏黄烛火,可却仍显得冷峻而漠然,嘴唇稍稍抿着,好像是在极力忍耐着某种怒火和憎恶。
  “不是我们知道的那个安东尼·多洛霍夫。”小天狼星赶紧安慰她说,“他还在阿兹卡班里没被放出来呢!——是他的一个堂叔父。”
  伊薇特的表情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有所缓和,但仍轻轻“嗯”了一声。
  “再睡一会儿吧。”小天狼星松开她的手,从床边站起来说,“没有别的事了。我叫你起来,只是因为不想在你不知情的时候离开——要是我被邓布利多派往其他地方,也许会直接从猪头酒吧出发,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了。”
  “我明白。”伊薇特平静地说,神色疲惫而困倦。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这是小天狼星的心结,也是她的梦魇。
  上一次他们在不知何时才能见面的情况下分别,还是在她前往希腊的前一个晚上。那时两个人都以为,最久不过几个月——等到希腊的魔法学院放假了,或者小天狼星能从凤凰社的事务中抽身几天,他们就能见一面、说说话。
  可是,在毕业典礼的满天烟花下分道扬镳的那个晚上,他们谁都没能想到,这中间一隔,就隔出来了十余年的时光。
  所以怎么能不害怕呢?怎么能不去弥补呢?
  倘若未来不可探知,分离也无法避免,他们这次总该学会了把每一次都当做最后一次,好好告别,不留遗憾。
  伊薇特勉强弯起嘴角,对他笑了一下。
  “如果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你……”她喃喃低语,声音一顿,没有说完这个句子。
  她没有再躺回去,而是一直注视着小天狼星,盯着他穿好鞋,盯着他把魔杖收在斗篷里,盯着他推开门、迈出卧室。
  “如果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你,”小天狼星没有立刻离开,撑着门,把脑袋探进来,接着她方才的话笑着说,“你必须知道我爱你,行吗?”
  伊薇特慢慢眨了一下眼,然后眸中蕴起了些微的笑意,点点头。
  “睡吧,伊芙。”小天狼星最后说,“晚安。”
  他关好门离开了。
  伊薇特垂下眼睛,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然后又抬起头,瞥了一眼橱柜上静静立着的夜光沙漏。
  代表着午夜两点的那个沙漏格子才流掉了浅浅一层,距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
  小天狼星点起来的壁灯还亮着柔和的暖色的光,房间里却寂静空旷得可怕。空气中似乎有个看不见的黑洞,能将人的思想和精神都整个吞噬殆尽。
  这原本是伊薇特在过去的十多年中最熟悉也最习惯的安静氛围,现在却不知为何变得令人窒息起来。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而她自己也正在逐渐消失、模糊,即将湮灭在空无一物的虚无之中。
  闭上眼睛好像就不再存在了,她并不觉得自己在这种状况下还睡得着。
  但无论如何,明天还会照常到来。
  伊薇特又低着头发了会儿呆,然后慢慢地俯下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摸出一小支助眠魔药。
  喝一口,就能再睡几个小时。休息好了,明天就还能专心工作。她此刻在天文之路上再多走一步,未来也许就能再多一条路、多一种选择。
  至于现在……
  伊薇特想,现在就先好好睡一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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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布利多召集了凤凰社紧急会议的第二天早上,小天狼星直到天亮之后才回到格里莫广场12号的卧室。
  他回来就疲惫地往床上一倒,连长袍也没脱,踢掉皮鞋,摊手摊脚地仰面躺着,像是累极了。
  伊薇特已经洗漱完,正在浴室里化妆,听到外间的声音,最后匆匆地描了一下眉尾,从浴室里走了出来,挨着小天狼星在床边坐下。
  “你要睡一会儿吗?”她问,像是怕惊扰了他,将声音和目光都放得轻而柔和。
  “恐怕不行,亲爱的。”小天狼星闭着眼睛,口齿不清地说,好像马上就要睡着了,“我半个小时之内就要启程去伯明翰。”
  “伯明翰?”
  小天狼星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是多洛霍夫的老家。”他懒懒地说,“他和安东尼·多洛霍夫的关系并不亲近,当年也没被判为食死徒……再怎么说,有博恩斯在魔法部部长的位置上盯着,法律执行司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把一个食死徒塞进学校……但我们推测,他一定也已经投靠了伏地魔——否则乌姆里奇为什么会选定他去做督学、代替自己监管霍格沃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