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农姨父仍然愤怒地晃着他的领子。
  与此同时,他们旁边的窗玻璃毫无预兆地发出“咔嚓”的碎裂声。
  哈利和弗农姨父同时看向窗户。
  就是弗农刚刚打开的那扇窗。窗面好像是被无形的子弹击中了似的,原本光洁透明的玻璃上出现了几丝裂痕,从中心向四周蔓延。
  弗农惊恐地发现,那几缕裂痕仿佛不断开裂的冰面一般慢慢延伸、扩散,逐渐形成了清晰可辨的字母纹路:
  【把手拿开(hands off)】
  弗农一下子松开了攥着外甥衣领的手,“噔噔噔”后退几步,惊恐地盯着哈利,好像是他的衣服上挂满了烧红的烙铁。
  哈利则透过布满裂缝的窗玻璃和楼下的小天狼星对视。
  他扶正眼镜,就看得清教父的脸了。小天狼星仍然低调而沉默地站在行道树下,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稍稍眯着眼睛,仰起头远远地盯着自己所在的窗口。
  【哈利下来】
  玻璃上的裂痕这样写道。
  哈利一边果断地褪下了湿漉漉的胶手套,一边还不忘用征求意见的目光看向弗农姨父。
  弗农从惊怒中缓过气来,愤恨地用力一挥手。
  “滚出去!”他色厉内荏地呵斥道,“别在我家里呆着——带着你的杀人犯教父,有多远就滚多远!离我的公寓远一点!你们这些恶棍、罪犯、疯子!”
  哈利才不会傻站在这儿继续听他污蔑小天狼星呢。他把胶手套丢回那堆没刷完的脏盘子上,就头也不回地高高兴兴跑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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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之后,弗农姨父就再也没管过哈利和小天狼星见面。
  他已经付了一个月的公寓房租,因此他们暂时还住在这儿。哈利每天吃过早餐,就光明正大地出门去,佩妮姨妈也不敢再让他刷全家的盘子。
  他有时候会带上课本和羊皮纸,到公寓的天台去做暑假作业。
  公寓的天台是锁着的,但这一点儿都难不倒巫师。这里除了维修时都没人来,所以小天狼星也总是能变回人形松快松快。
  他通常都会在哈利写暑假作业的时候坐在一边乱出主意——在哈利试图回忆起基础魔咒和高等魔咒的三条原则性区别时,小天狼星坚持声称那些魔咒除了咒语不同,就没有任何区别;而在哈利翻书打算找到《不列颠魔药出口禁令》到底在多大程度上影响了18世纪的欧洲古典魔法教育时,小天狼星郑重地建议他,与其论证宾斯教授布置的这个题目,哈利更应该写一篇六英寸的论文,详细阐述这条知识完全不具实用性的二十条理由。
  要知道,前几年,在德思礼家的严密监管之下,哈利只能半夜躲在被窝里悄悄写几行论文。那时他还曾许愿能有个成年巫师来无私地为他解答学业中遇到的困难。
  但他这会儿只想让他教父赶紧闭嘴。
  小天狼星下午离开之后,哈利就没什么地方好去,只能回到德思礼家的公寓,被姨妈揪着整理达力那些摞成小山的游戏光碟、或者一遍一遍去擦洗看不到任何污渍的地板。
  七月份就这样过了一半。
  有天上午,哈利正在天台上写变形术的论文时,原本紧紧锁着的天台门突然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个陌生的年轻女人——黑色短发,五官普通,穿着一件麻瓜款式的风衣,平凡得把她扔到人群里就再也找不出来。
  女人探头探脑地张望了一下,视线准确地落在哈利和小天狼星所在的角落,就“噔噔噔”地径直跑过来。
  哈利这会儿能确定她是个女巫了,因为她离他们越近,她的短发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变越长,而且他可以发誓,女巫头发上逐渐显现出的紫罗兰色光泽,肯定不是太阳所能反射出来的颜色。
  女巫跑到哈利跟前的时候,整张脸就已经变了个样子。她拎着上衣的领子喘了一会儿气,注意到哈利盯着她的头发看,就愉快地笑了起来。
  “如果你的头发是紫色或者粉色的,”她揪着自己已经垂到肩头的浅紫色发梢,用很亲热而熟稔的语气对哈利说,“就很容易被麻瓜们盯着看。如果他们盯着我看,可能就会注意到我不小心变长的鼻子。”
  女巫说着揪长了自己的鼻子,左右转了转脸让哈利看了一下,然后又笑嘻嘻地将鼻子按了回去。
  “我是唐克斯。”她跟哈利握了一下手,语气轻快地说,“真高兴终于跟你说上话了,哈利。”
  小天狼星咳嗽了一声,唐克斯收回了兴致盎然打量着哈利的目光,看向了小天狼星。
  “还没到交班的时间呢,”小天狼星说,“你怎么现在来了?”
  唐克斯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哦,对。真抱歉。”她脸上浮现出了有些忧虑的表情,迅速地瞥了一眼哈利,低声对小天狼星说,“我是从圣芒戈过来的,莫莉说也许你应该去一趟——他们似乎随时需要亲属的签字。”
  哈利茫然地看了看那位名叫唐克斯的女巫,又悄悄地觑着小天狼星的表情。他发现教父的眉头从听到圣芒戈那个词时就紧紧地皱了起来。
  即使在被魔法部追捕而不得不隐姓埋名的那段日子里,哈利也没见过小天狼星如此焦躁不安的模样。
  “我得过去看看。”小天狼星转过来按住哈利的肩,表情沉重地说,“唐克斯会在这儿陪你,你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