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蓉姐拉开车门,纪佳鱼坐上车。
  -————--
  车门被李特助拉开。
  一只漆黑的皮靴踏出车门,单手抚上隐在车门内侧的伞柄,略微用力抽出伞,伞身笔直而狭长,宛如一把漆黑的纹刃。
  邱淼然走下车。
  “咔嚓”一声,黑伞撑开,宽大的伞面被举起。
  黑色伞柄上是只苍白的手,手掌比一般人要宽些,手指长而有力,指节分明。
  此刻,邱淼然穿着一身黑色风衣,另一只手持着一捧白玫瑰,
  黑色长筒靴踩在积了些水的地面上,
  溅起一点小水花。
  今天是晟立地产前任控股人的出殡日。
  在雨幕的模糊下,公墓外的灰色围墙更显凄清。
  公墓外停了寥寥几辆车。
  晟立地产早在之前宣告破产,刘总不堪债务压力跳楼自.杀。
  生意场上很少有真正的朋友,因此,来悼念刘总的人很少。
  空气里传来啜泣的声音,
  青灰色墓碑前跪着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女人,肩膀止不住地耸动着,背影看起来很消瘦,
  她没打伞,衣服被雨淋到,连衣裙几乎湿透了,从裙裾向下渗水,长发披散着紧贴着躯体,变得一缕一缕的。
  一把巨大地黑伞倾过去,遮住女人湿透的头顶。
  白玫瑰花束递过去,被人弯腰轻轻放在青灰色墓碑前。
  “节哀。”女声低低地从上方传来。
  跪在墓碑前的女人回过头,毫无血色的脸上泪水纵横,歇斯底里地喊:
  “假仁假义!”
  “当初不是因为你们…秋水风投集团不肯注资!我老公就不会死!你们现在还假惺惺地过来做什么?!”
  “刘夫人,”邱淼然弯下腰,漆黑眼眸里,倒映着女人的身影,眼神平静,似无波无澜的深渊,
  “今天来看他,是讲仁义,”
  “做生意,不能讲仁义,要讲利害、得失,”
  “所以,我不会注资晟立地产,永远都不会。”
  “刘总的事,我很抱歉。”
  这位年轻的总裁弯着腰,向女人轻轻点头,然后直起身来。
  邱淼然的话,不近人情,
  冰冷又残酷,只讲究利害关系。
  这就是商人心性,
  可这个人却浑身上下,无一不彰显出来自豪门的风度,矜持而有礼。
  刘夫人扭曲的表情顷刻冻结,眉头仍是蹙紧的,
  不知道为何,她的怨气,在面对邱淼然时,似乎没那么强烈了。
  转身离开时,手机在兜里震了震。
  邱淼然接通了电话,“001号医疗项目没有异常,”
  “仁泰医疗的项目可以进行,可以增加项目投入。”
  ……
  电话挂断。
  邱淼然系上安全带,吩咐道:“回公司。”
  “邱总,刚才秋水文娱那边的人打电话过来了。”李特助突然说。
  “怎么了?”
  “纪小姐她似乎身体不太舒服,去医院了。”
  冷静、从容的邱总,漆黑的眼瞳略微放大,唇线抿紧,
  在那张脸上闪过慌乱的神色,
  仅仅只是一瞬。
  李特助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邱总,我们现在要先去哪?”
  第6章
  “先去医院。”邱淼然改口道。
  她低头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项目投资先缓缓,这边出了点事情。”
  “……”
  纪佳鱼住院了。
  去医院的时候,意识有些不清醒,不记得是谁帮忙送去医院,帮她挂的号,
  纪佳鱼躺在病床上,在入睡前,脑海里乱乱的,有出国的前女友;一年前把她送到医院的邱淼然;还有那个人……
  她在孤儿院里长大。
  那是一家私立的孤儿院基础设施和卫生都很差,孩子们受教育的条件不足。
  人性本恶,在那里淋漓尽致。
  食物,玩具…
  一切都是需要争抢才能得到的资源。
  在那种条件下长大的她,自然不是纯洁善良、不争不抢的好孩子,
  但纪佳鱼最喜欢抢的,是书,是文具,
  她想要走出去,
  直到那一天,孤儿院里来了个女大学生,
  在一群孩子里,她挑中了纪佳鱼,经常来孤儿院里看她,然后把她送读初中、高中…
  最后,资助她上大学。
  要演戏,要让那个人看到,在荧屏之上的她,
  她活着,就是为了拉她出泥潭的那双手。
  ……
  “咔嚓——”病房的门被推开。
  雪白的床褥间,午后的阳光暖融融洒下来,黑色长发散落在枕头上,发丝的微小拂动,被阳光勾了层浅浅金边,
  再靠近些,能看清她埋在被子里的小脸,肌肤在光照下,颜色变得极浅,更添几分少女的通透感,唇瓣小幅动了动,
  “姐姐…”
  “我好想你。”
  邱淼然站在床边,原本想要叫醒她的动作顿住,伸出在半空中的手臂停住,手指向掌心蜷了蜷,心底突然慌了一下,
  纪佳鱼做梦的时候,还在想她?
  ……
  纪佳鱼睁开眼的时候,白色的床褥,白色的墙皮,床边多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