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临渊抬起右手,覆上自己的胸口,狠狠抓拧住胸前的衣衫,指甲陷进皮肉里也浑不在意。
仿佛只有身体上感受了疼痛,他才能落得片刻的清醒来。
“临渊,忘了赢城吧,离开江城,你不该被限在这狭小天地,世界如此大,壮志青云也好,踏遍山河也好,许多年后,你再回头来看时,一切都不过是如烟浮云。”
羡临渊的呼吸都在战栗,胸口处的里衣已经开始渗出丝丝红印。
会吗,他真的可以忘记赢城,重新开始吗?
羡临渊缓缓抬起头,看向了林楚,眼眸中的无助深深刺痛了林楚,惹得林楚眼眶一阵酸楚。
他的陌上春衫倚风少年郎,如今竟成了这般模样。
林楚伸手握住羡临渊的手,将他的手自胸口处拿下,“乌云总会消散,霞光终会到来。”
“会吗?”
“会的。”
会与不会,我都会陪你等到春暖花开,霞光铺满人间,驱散万里黑暗。
陪你等到,你可以笑叹这段荒唐。
第一百二十一章 铁打的南墙不撞一下
孟童见羡临渊终于愿意张口说话,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月升高空,林楚见羡临渊阖了双眸才后起身离去。
羡临渊并未睡着,听了林楚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才疲惫地张开眼,盯着未关上的窗外发呆。
自羡临渊的角度,透过窗户,正巧可以看见月亮。
他曾以为,赢城不爱他,也不会爱上其他人。
因为他知道,兰珺瑶是皇帝强塞进来的。
他也知道,赢城从未碰过兰珺瑶。
他可以接受赢城在外面的荒唐无稽,只要他晚上知道回到他身边就好。
而今呢?
这桩婚事是赢城亲自求来的,哪怕与皇帝闹翻了脸,也要求娶。
他不是没想过,赢城会成亲。
他也曾想过,真到了这么一天,他会偷偷的离去。
可是真到了这一天,怎么就这么难。
大概是因为,他知道了,原来赢城也会爱人,只是,这个人,不是他。
五年的单相思,在赢城看来又是什么?
不过是他忸怩着一张脸,谄媚地送上自己,甚至满脸写满了“求王爷怜惜”吧。
羡临渊出神间,寝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羡临渊警觉的敛了心神。
“公子。”孟童的声音突然传来。
紧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羡临渊床畔。
“怎地没有休息?”羡临渊面无表情道。
孟童踌躇许久,“公子,我.....可不可以同您一起睡觉?”
孟童放不下羡临渊,深夜躺在床上,一闭上双眼,脑中浮现的全是有关羡临渊颓丧自残的画面。
孟童害怕的睡不着,唯有在羡临渊身边,他才能放下心来。
看着孟童小心翼翼的模样,羡临渊将身体向里腾了腾,“上来吧。”
孟童心中雀跃一下,蹬了鞋靴,钻进被褥中。
“公子,我们去仲春堂吧?”孟童试探道。
“可是想你师父了?”羡临渊道。
孟童窝在羡临渊手臂旁,轻轻点点头。
孟童说谎了。
他并非是想洛青云,他只是担心羡临渊的状态,倘若真的出了事,有洛青云在,羡临渊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羡临渊缓了半天,沉声道:“等等好吗?等将医馆的事情处理完了,我带你回仲春堂。”
羡临渊说完,将孟童揽进自己怀中,闭上双眸,再无言语,只剩下轻微平稳的呼吸声。
等医馆的事情处理完,等赢城成了亲,他就将孟童送了仲春堂,再也不回这江城。
也许林楚说的对,有些事,有些南墙,只有撞了才知道有多痛。
铁打的南墙,这一次便够了。
一连几天,天刚蒙蒙亮,林楚便跑了医馆来陪羡临渊。
羡临渊最初还想将林楚赶走,转念一想,若有个人能在自己身边一直絮絮叨叨,也挺不错,最起码房间里不会如此死气沉沉。
林楚说摘星阁已经转让出去了。
“真的转让出去了?”羡临渊起身着了外衣,并未避讳林楚。
同是男子,羡临渊心中坦荡,也未在意这细枝末节。
“嗯。”林楚应道。
“当真甘心?”
“不甘心又如何,在这赢启,我又能如何?”
羡临渊系着盘扣的手一顿。
“抱歉。”
“谈什么抱歉,早就说了,不是你的错。”林楚一屁股坐了木椅上,倾身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用手撩拨着桌子上的植株。
“宅子呢?”羡临渊扣上最后一个盘扣,转身问道。
“留着呢。”正说着话,手下一个不小心,竟是将这植株的叶片摘下来。
林楚匆忙瞥了一眼羡临渊,尴尬地将这叶片敛于手中,背于身后。
这等模样,哪里还是祁阳阴险狡诈的第一商子。
“既然决定回突厥了,为何还留着这宅子?”
“万一哪天我来江城寻你,没个地方住可如何是好。”
羡临渊一怔,缓缓摇摇头,“林大哥怎么地要走了还要试探我一番。”
林楚挠了挠后脑勺,笑道:“不愧是临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