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如何不明白,林楚的话字字句句,皆往他的痛楚戳。他又怎地不懂羞耻不懂孝义?除了面对赢城以外,他羡临渊一身傲骨何曾向谁低过头?羡临渊疲倦地靠在车壁上,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这些东西,可脑海里却不断着浮现着林楚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羡临渊因为喝了些酒的缘故,嗓子有些沙哑,“米淮,查的怎么样了?”
米淮闻言,掀起门帘,“公子,这簪子出处正在这祁阳城。是个几十年的老铺,我们现在要过去吗?”
羡临渊抬起手臂,覆压在了双眸上,应了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周遭渐渐安静下来,竟行至一处偏僻的老街,街道有些残破,路面不甚齐整,墙角墙面攀附了些许青苔。
“公子,到了。”
羡临渊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服,抬步踏进铺中。
“掌柜的可在?”
“在在。”一身着褐黑色马褂长袍的长者自铺柜内伸出头来。“公子看些什物?”
羡临渊自袖口处拿出银簪,归于铺柜处,“掌柜的可是识得这只银簪?”
掌柜的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点了点头,“正是,这簪头下有我这铺面的图标。不知公子来访是何意?”
羡临渊微微一笑,道:“这发簪是家弟一朋友所赠与他,敝人甚是喜爱,家弟又不舍得割爱,遂想问问掌柜的可还有同款?”
老者一听想,顿时笑开了花,颇为得意的晃了晃头,“那公子怕是要败兴而归了,我这铺面所有金银玉饰均是我与夫人亲手所做,独一无二。”
羡临渊当即面露失落,“当真可惜了。不知掌柜的可还有相似的簪子?敝人甚是喜爱。”
掌柜一听,将铺面的盖布悉数打开,“公子请看,这边尽是。”
铺柜上整齐排列着各种饰品,个个精致不凡。满目琳琅中,羡临渊看到一个银质圆形坠饰,上面缀以小小雄狮,与赢城甚是相配。
“掌柜的,这坠饰你可帮我包起来。”
“哎呀,公子好眼光,只是这坠饰可是公子自己带?”掌柜的小心翼翼拿起坠饰,隔空在羡临渊身上比试一番,“公子恕老朽多嘴,这坠饰公子不符合公子气韵。”
羡临渊含笑摇摇头,“并非我带,赠与朋友。”
掌柜的立刻展开笑脸,“哦哦哦,好好好,公子再看看可还有喜欢的?”
羡临渊垂首,边看边佯装不经意地跟掌柜的搭着话,“掌柜的,你家饰品真真精致,铺所却开的如此偏远,想必来您这购买饰品的均是老顾客吧。”
掌柜的连连点头,语气里止不住的自豪,“自是,老朽这铺子传承自我父亲,我父亲又承自我祖父,到我已三代了,再过几年,就要交给我家小儿。这来来往往的客人都是世代积攒下来的,客人带着朋友来,朋友又带朋友来,到我这,已经积攒了不少。”
羡临渊点点头,“‘酒香不怕巷子深’,老板好手艺。”
“公子盛赞。”
“不知家弟的朋友是否也是常客?”羡临渊拿起一根纯白雕镂着风铃草的白玉簪,细细打量着。
“哦,他呀,”掌柜的敛了敛神色,“这小子原本是我们老村的孩子,家里穷的不行,有几次见他蹲在铺子门口,见他可怜,我还接济他几次呢。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他,前几年吧,突然回来了,这小子还真争气,在外头混好了,那一身衣服,是真气派。”
掌柜的越说越兴奋,一拍脑门,“对了,细细想来,这小子与公子您长的还有几分相像呢!”
羡临渊面无波澜,内心早已波翻浪涌。
这兰以州,果真有问题。羡临渊拿起玉簪,付了银钱,唤上米淮,快马加鞭向萤园赶去,他必须要把这件事说与赢城,要他势必小心堤防。
第三十八章 失窃
与此同时,摘星阁内走出两个身影,其中一人是林楚,另一人一袭明黄色衣衫,眉宇间竟与赢城有几分相像,只是少了赢城的那种傲气与张狂,多了几分沉稳与书生卷气。
男人看向马车离去的方向,勾起嘴角,“六王还真是有福气的很。”
林楚将肩膀处的披风向上拢了拢,淡淡道:“谁说不是呢。”
下了马车,时日还早,羡临渊本以为赢城还在府衙,回了寝室放下坠饰与发簪,系了袖袋便去了厨房,遣退了厨子,亲手给赢城做晚饭。
煨了汤,炒了两个小菜,焖煮好米饭,已是日暮。
羡临渊端出饭菜放了寝室的餐桌上,忍不住站在门口向外张望,天色已晚,按理来说,赢城此时应该回来了才是。
“无忧?”羡临渊正欲退回寝室之际,竟看到无忧自书房方向走来,“你怎的在这?”
无忧听到羡临渊的声音,身体一僵,煞有心事地挪到羡临渊面前,恭敬唤了一声,“公子。”
羡临渊点点头,“你怎地没与王爷一同去府衙?”
无忧踌躇着不敢回话。
羡临渊似是看出无忧的局促,轻声道,“王爷呢?”
“王爷......王爷在书阁.....”
“书阁?王爷怎地会在书阁?”羡临渊疑惑道。
“公.....公子.....王爷今日未去府衙。”无忧说话时眼神躲躲闪闪,心虚似的不敢直视羡临渊。
羡临渊见无忧模样,心下了然大半,解开袖袋,匀了匀有些褶皱的衣衫,尽可能地挺直了背,向书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