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渊眼底浮现一丝笑意,“胃痛喝热水没用,但以后空腹少喝冰的。”说着走到冰箱旁,弯腰捡起刚才带落的眼镜,“镜面有点磨花了,明天重新配一副。”
  苏阳痛感消失,身心舒畅,“没事,我不戴也能看见。”
  眼镜放回吧台,余渊快步往楼上走,留苏阳一人在厨房继续等水开,烧都烧一半了,好歹喝一口。
  没多久,余渊换了一套常服去而复返。
  他走进玄关换鞋:“等我下,最多十几分钟就回来。”
  炒锅烧热水到底不方便,苏阳把热水艰难地倒进马克杯,还滚烫着,但人已经舒服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去哪?又为什么叫自己等?
  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余渊就动作麻利地出了门。
  十分钟后,比预计的时间还快,余渊在大理石台面放下车钥匙和一盒胃药。
  这时热水刚好降至适宜入口的温度,苏阳坐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正捧着马克杯小口小口啄饮,不明所以地调侃,“我都好了,你不去当医生太可惜。”
  余渊拆开药盒,从银色锡纸槽里剥出两颗,掌心摊开递到苏阳眼前,缓慢而清晰地说:“相信科学,我又不是神棍。该吃药还是得吃。”
  苏阳心头不由一暖,二十五年人生不长不短,被胃痛折磨却有十年之久。幼年时在孤儿院,饥一顿饱一顿没人管,被领养后好一些,但早就烙下病根。他怕给养父母添麻烦,亦是能忍则忍。就此养成从不喊疼的性格,因为知道,说了也没人回应,没人在乎。
  他的眸光因动容而更加明亮,垂首乖乖吃了药,“谢谢。”
  “如果夜里再痛,必须得去医院,可以打我手机,我不关机。”余渊很有分寸感地没有逗留太久,说完便上楼了。
  苏阳一觉睡得安稳,直到闹钟响第二次才醒,床里侧空了,儿子不见人影。他洗漱完习惯性去厨房找水喝,拉开冰箱门的手顿住,一张便利贴映入眼帘———喝热水,蒸箱里有早餐。下面还附赠歪歪扭扭的一行字:叭叭,晚上见,你要听话0。
  苏阳嘴角浮上浓浓笑意,可以想象当时儿子写‘哦’不会时皱起鼻梁,又突发奇想画了个圈的可爱模样。
  因为起来晚了,又不可避免地等了几波电梯才轮上。一进公司就听到露露和小郭在抱怨,“就离谱,2号电梯昨天坏,今天轮到5号,什么破电梯,纸糊的吗,害我等了两次才挤进去。”
  小郭双肩包还没卸下,呆坐在工位上:“你两次都算被优待了,估计看你身单力薄不好意思挤你。”
  他们见到苏阳进来,热情跟他打招呼问早安。
  苏阳心情很好地回应:“早。”进了办公室,照例先开窗通风,把文竹搬到窗台上,全方位无死角地喷水。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叶片在他的悉心照顾下,枯黄的范围更大了。连耿乐都看出来,顶着黑眼圈评价:“别抢救了,我给你买盆新的吧。”
  苏阳被他突然出声吓一跳,转过头:“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
  耿乐靠着门,幽幽地胡说八道:“可能被通勤折磨瘦了吧,瘦了走路就没声。”
  苏阳忍不住笑,“搬吧搬吧,我看你不搬是不会死心的。今天我不忙,午休时间可以陪你去看看。”
  耿乐霎时精神头好了些,“一言为定。”
  茶水间的咖啡机在公司正式开业的第三周,终于送达,不用想就知道,又是某老板杰作。露露昨天跟咖啡机磨合了一下午,已经操作熟练,她在茶水间探出头,“你们都喝什么?快报过来。”
  小郭满血复活:“冰燕麦拿铁。”
  梁凯一如既往不合群:“我不用了,谢谢。”
  露露追问:“两位老板呢?”
  耿乐:“冰美式,双倍浓缩。”
  苏阳下意识:“我也一样。”说完又改口:“我要热的,谢谢。”
  耿乐在自己办公室很稀奇,喊了一句:“热美式跟中药有什么区别?狗都不喝。”
  苏阳:“…………”汪汪汪。
  这周的工作重点只有两个项目,都还在前期准备阶段,苏阳一上午都不怎么忙,甚至起身去窗边看了两回文竹,总感觉状态越来越差了。
  午餐时耿乐叫了一家中餐外卖,除了梁凯大家一起吃的。吃完约中介见面,苏阳想着反正回公寓,就把文竹带上,想着放露台多透气救救看。
  耿乐看中的单位在苏阳楼下隔了五层,苏阳先回去放了文竹,才又下来。
  公寓一楼设有专门的会客区,中介看着有些坐立不安,陪着笑脸不知说了些什么。
  耿乐则是脸拉地老长,分贝很高:“你开什么玩笑,想涨价就实话实说,又不是没得谈,跟我搞这出,你看我信你半个字?”
  苏阳急忙上前打圆场:“怎么了这是?”
  中介是个瘦小的年轻小伙,他看到苏阳来了,仿佛看到救星般,“耿先生看中的那个单位,半小时前被人抢先一步下订了,定金都已经打到我们公司账户上了。”
  耿乐不吃这一套,压根也不信,本来也没有非要不可,户型朝向都比苏阳楼上差了点意思,但现在跟他说没了,就激起了他的占有欲。
  他很无赖地说:“哪有你们这样做生意的,先来后到懂不懂?昨天你也没跟我说,让我付订啊!定金我来赔,这套房子我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