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为二人推开办公室门,让开身,站在门口没进去:“徐总,客人到了。”
  徐慎之坐在宽大的老板椅里,背对着门口正在接电话,听到动静,转回座椅,对他们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苏阳刚跨进门,就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果然,徐慎之的办公室,不论布局还是摆设,都与榕园书房并无二至。同款黑色格菱座椅,同款七字形柔光牛皮全覆盖办公桌,甚至三联屏电脑的摆放位置都一模一样。
  “坐。”徐慎之掩了下手机对二人说,而后又接续讲电话,“阿忠你真是越老越啰嗦。”
  听闻‘阿忠’两个字,苏阳心里的猜测得到证实。如果说同款家具同样的布局,是该品牌某种特定的装饰搭配,那再加上名字就说不通了。
  徐慎之说这句话的时候朝苏阳看了过来,面上略带得意,就这么明晃晃地看着苏阳继续说:“晚上六点是吗,知道了。餐厅我来订,我哥晚上吃得少,我会看着办的。”
  苏阳从他的表情里读到部分信息,这人跟余渊亲近,并对自己抱有明显敌意。其实苏阳这会儿心里谈不上介意不介意,毕竟自己和余渊之间并没什么,若不是因为小白根本不会有交集,很大程度上来说,他的敌意释放错了对象也很没必要。
  唯一可惜的是,设计费大概率会没了,这段时间的辛苦白费不说,还连累耿乐跟着加班加点。
  想到这里,苏阳无声地对耿乐做了个“对不起”的嘴型。耿乐看不懂他的意思,一脸莫名其妙地摊了下手。
  徐慎之很快挂了电话,从桌面的烟盒里取出一只雪茄,夹在指尖微眯了下眼,“这个项目我不会交给你们公司做。”
  耿乐拿着纸质设计方案彻底懵了:“可我们方案都还没提交。”
  徐慎之偏头点烟,吸了口,他漂亮的脸上呈现出令人不适的阴骘表情,“我不喜欢跟心思不纯的人合作。”
  耿乐完全摸不清楚状况,还直愣愣地问:“什么意思?谁心思不纯?”
  烟雾弥漫间,徐慎之一字一顿地说:“你身边这位,前利嘉画廊销售,苏阳先生。”
  “一早觉得我们不合适就直说,耍人很好玩是吗?都在一个圈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也不是吃素的。”苏阳的履历耿乐有,但那又如何呢,事情发展到这里他终于认清局势,也突然明白过来苏阳刚才为什么对他说对不起,项目铁定没戏了,夹着尾巴作小服低本来不是他擅长的,拉着苏阳就要走,“我们走。”
  “慢着!”
  紧接着是座椅滚轮滑动的摩擦声。
  “耿乐是吧,我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提点你几句。”徐慎之向他们走近,雪茄刺鼻的气味同时漫了过来,“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应该还不知道前天青瓷展上发生了什么。你所谓的搭档合伙人,是个买画就肯陪人过夜的烂货,他现在跟着你也只是为了你的钱。别被他骗了,年轻人。”
  耿乐止住脚步,转过身,看到一张偏执到有些扭曲的脸,令他反胃,下意识往苏阳身前挪了一步,“如果你叫住我只是为了说这些,少他妈放屁,他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
  谁知徐慎之被骂了也丝毫不介意,甚至怪声怪气地笑了下,诡异的笑意扩大:“无所谓,话我带到了,信不信由你,我哥信就行。”天知道他接到钱忠的电话,说余渊要约他见面时有多惊喜,本来还想陪他们两个再演完大结局,现在没必要了。
  全场三人,反倒是苏阳最平静,他从耿乐身后走出两步,用眼神示意他没事,然后神色平淡地对徐慎之说:“所以邀请我参加展会的目的,只是想让我当众出丑,特别是在余渊面前,对吗?”
  其中因果前后一联系不难得出,苏阳也没想徐慎之承认,他只想尽快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因此继续道:“我只能说你的敌意释放得很无效。”
  “第一,我跟他之间关系很简单,并不是你想得那样。第二,以我跟他不多的接触来看,你如果真在意他,越是这样挖空心思搞小动作,只会把他推远。”
  余渊的性格,徐慎之怎么会不懂?恰恰是眼前这个烂人,三言两句就能说出重点,并丝毫不把余渊当回事,却又有着正当理由跟他牵扯不清,这才是令他最厌恶最嫉妒的。
  晚上见面的喜悦都被这几句话冲淡了,徐慎之瞪大赤红的眼睛,指着苏阳口不择言,“我不管你用什么龌龊手段有了孩子,你以为自己赢了吗?你做梦,我才是跟他最亲近,陪他最久的。”
  苏阳冷冷看了徐慎之一眼,放弃跟他继续沟通的想法,对耿乐说:“我们走。”
  身后逐渐传来一阵阵重物撞击地板的钝音。
  直到坐上车,耿乐难得没有多问,安静地有些反常,挂挡启动,本本分分专心开车。
  倒是苏阳先开口了:“其实我早就想和你说了,也许我接下来要说的话,超脱科学认知,听起来匪夷所思,或者出于我的私心有所删减,使之毫无逻辑可言…………”
  耿乐悠悠瞥了他一眼,“行了你直接说吧,别铺垫了,我受得住。”
  苏阳心一横,一鼓作气:“我不是以前那个苏阳。”
  说完,他观察着耿乐的表情,等待他的质问也好,不信也好,嘲笑也好…………
  谁知耿乐目视前方,面色淡定地说了一句:“这样才说得通,你为什么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