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被强迫模仿他人,等到长大,等到终于可以脱离那个环境了,结果爱人却又一次把她踹回深渊。
这比噩梦还要噩梦。
不对。
这不对。
黎朝朝握住颤抖的手,强迫它不要再抖了。
自己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如果这么愤怒,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定论,不就着了沈奶奶的道了。
冷静,必须冷静,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冷静下来。
黎朝朝深呼吸,调整,平心静气。
侧头去看,马路上红灯转为绿灯,随着过马路的人群沈吟雪疾步而来。
黎朝朝看着那逐渐靠近的人,心慢慢平复下来,手也不抖了。
她应该相信沈吟雪,而不是被愤怒燃烧理智。
沈吟雪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她傻憨憨的别别扭扭的,纯情得不行,哪里懂得玩什么替身梗。
黎朝朝已经想通,然而下一秒,变故横生。
沈吟雪过完马路,马不停蹄往咖啡馆这边走,然而,一个人突然挡在了沈吟雪面前。
挡在沈吟雪面前那人,从黎朝朝这个角度看的话,只能看到背影。
但说来讽刺,黎朝朝那么讨厌模仿祁朝朝,一度把祁朝朝视做人生中挥之不去的阴影,她明知道讨厌祁朝朝是没有道理的,因为祁朝朝只是一个不知情的无辜者,但午夜梦回间,黎朝朝总控制不住厌恶这人。
黎朝朝想不明白,都是人,为什么自己要像她,要模仿她,甚至连名字都要一样。
一个可笑的卑鄙的偷学者,却还有脸去痛恨无辜者。
可她就是痛恨,不由自主,无法控制。
她分明那么厌恶祁朝朝,可是,当看到挡在沈吟雪面前的那个背影时,也仅仅只是一个背影,一眼,黎朝朝就认了出来。
挡在沈吟雪面前的人是祁朝朝。
她一点都不想认出祁朝朝,可偏偏就是一眼认了出来。
分明不想模仿她,偏还是模仿得改不掉习惯了。
分明不该讨厌她,但还是没由来的厌恶了。
连带着,沈吟雪好像都没那么喜欢了……
喜欢这种东西真的好微妙啊,一瞬间喜欢,一瞬间……恨。
她恨所有把她当成祁朝朝的人,她恨爸爸,现在好像又多了一个人。
黎朝朝猛然起身。
“现在就走?不听她解释?也许我又是在胡说八道也说不定,”沈奶奶目光锐利,褪去笑容,带着压迫。
“人是分三六九等的,真以为这世间有无缘无故的喜欢,沾了几分相似,就真觉自己是个宝了,”
“祁朝朝我都看不上,更何况是你黎朝朝。”
黎朝朝眼睫毛微垂,没有反驳,无从反驳。
她推门离开咖啡馆。
路过沈吟雪,好像隐约听见祁朝朝阳光青春的声音:“阿雪,好久不见。”
阿雪……
好久不见。
黎朝朝和这两人擦身而过,就像是陌生人的擦肩而过。
“黎助理。”沈吟雪喊住她。
黎朝朝脚步一顿,黎助理,到现在都还是黎助理,不过也没错,本来就只是黎助理。
哪有什么一见钟情,也怪不得沈吟雪否认一见钟情,当然得否认。
那么多优秀的面试者,最后选择了最一般的她,总得有个理由吧。
既然不是一见钟情,那这个理由必然就是她“有幸”和沈吟雪幼年玩伴祁朝朝有那么几分相似。
那天,散步的时候,看到祁朝朝的海报,黎朝朝自嘲的说上一句同名不同命,沈吟雪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哦,她说:对,你命比她好。
沈吟雪这话是在讽刺自己吗。
被人讽刺了,现在才发觉。
太可笑了。
“黎助理!”沈吟雪在后面追她喊她。
一直喊黎助理,不肯喊“朝朝”,是不是朝朝这个称呼是祁朝朝的独属,自己不配?
“黎助理,你等等……”
黎朝朝忍无可忍,脚步一停,回头怒目看向她。
沈吟雪被她瞪得表情一滞,眉眼间染上几分委屈和无措。
黎朝朝本是恨不得原地给她一脚,让她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可见她这幅可怜样子,又顿时心软。
只是心软到一半,就听见后面的祁朝朝也走了过来:“阿雪,这是谁,你朋友吗。”
火气“蹭”一下又冒了上来。
沈吟雪没有理会祁朝朝,而是担忧看着黎朝朝:“奶奶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你别听她的,我之前也和你说过,她一直都是那样,用各种各样的方式……”
黎朝朝截断她的话,指着祁朝朝直接问:“你和她认识吗?”
沈吟雪看了眼身侧的祁朝朝,点头。
黎朝朝又问:“从小一起长大?”
沈吟雪又一次点头。
黎朝朝再问:“因为你奶奶,你和她分开了?”
沈吟雪不明所以,但还是再次点头。
黎朝朝冷笑:“那就没错了。”
之前沈吟雪让她扎马尾,让她穿红裙,黎朝朝一开始还不理解,她私下是喜欢穿红裙子扎马尾,但沈吟雪怎么会知道,又怎么会希望她这么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