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了片刻,他神色平静地抬手掐出一道法诀,口中念道:“天地骤转,灵聚会生,开!”
话音刚落,天空便出现了一道时空缝隙。
段延亭无声攥紧了拳,击败魏琼的喜悦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只有这一天竟来得这样快的仿徨和绝望。
“燕炽你要做什么?”
文鹤紧盯着燕炽身后的时空缝隙,心中已然有了不好的猜想,可他不敢说破什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魏琼不是已经死了吗?你可别做些没必要的事!”
文鹤清楚地记得这是开启时空缝隙的阵法,可万事皆已了,只需要修养生息一段时间,百姓便可以重新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了,燕炽此时这个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
下一秒,随着金光从燕炽的眼中渐渐淡去,他从燕炽口中得到了真正的答案。
“我与魏琼来自一处地方,与如今天道出现崩坏迹象密不可分。”燕炽将所有人的目光尽收眼底,认为自己应该给他们一个交代,即便他会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存在抹去,即便他们很快会忘了自己的这番解释——这也是他必须要做的一件事。
“现在魏琼已死,就该轮到我了。”
“这话什么意思?”其中一位大能蹙眉道:“你未伤害任何生灵,一直以除魔卫道为己任,难道要我们对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你下手?”
“不,无需各位动手,天道自会出手。”燕炽向众人行了一礼,轻声道:“燕炽在此先谢过诸位的关切和襄助,再对诸位提前说声抱歉。”
文鹤意识到了什么,顿时变了脸色:“天道会如何插手?”
“还能如何插手?”段延亭闻言,几乎自嘲地低头笑了一下:“自然是世间从此再无师兄。”
未等文鹤追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便听见有人伸手疑惑道:“怪了,怎么下雨了?”
天空未见半点乌云笼罩,天边阳光温柔明媚,雨却丝丝缕缕地落下。于阳光下照亮后像是轻盈细碎的金线,自天空之上缠绕到了每个人的身上。
…………
祁凛山上,山主正与李仙客交代如何处理受伤弟子的事宜时,忽然抬头望向窗外,神色晦暗沉郁。
“下雨了。”李仙客望了眼,见山主没有立刻移开视线,疑惑道:“山主为何一直望着窗外,是担心雨会大起来吗?我会吩咐其他师兄弟布置好挡雨的东西,不会让普通百姓暴露在风雨中的。”
“不是因为这个。”山主摇头叹了口气,隔着雨幕望向遥远的某处,没有多做解释,而是幽幽道:“这雨很快就会停的。”
与此同时的凡间:
段轩时将手中的伞递给了一位受伤的老翁,温声交代了几句要注意的事情,还未让身体完全暴露于雨幕中,头顶便又多出了一把伞,疑惑地看了过去。
“你也真是的。”陆秋漪笑着摇了摇头,将伞挡在两人之上:“虽然要照顾受伤的人,但自己可别先生病了。”
段轩时抿唇笑了笑,跟着她去往了下一个地方:“等一切事了,我们就去看看段延亭他们。他们不是说打败魏琼后会举行合籍大典吗?我自然要好好参谋一下。”
“那我可要好好帮我们小师弟想一想了,要不要到时在段家和祁凛山各办一次?”陆秋漪笑吟吟地用胳膊肘顶了顶段轩时:“大师兄迎亲的时候你可别为难太过哦。”
段轩时忍不住促狭道:“我原本没打算为难,你这么说我倒是真有这想法了。”
说罢,一对璧人便共同举伞走进了烟雨之中。
…………
“这雨有些古怪。”离鸾下意识撑起了伞,却发现根本抵挡不住那些细雨沾湿自己的衣角,忍不住抬头看向燕炽所在的地方:“这是……天道所为?”
段延亭闻言,下意识看向了燕炽的方向,却被阳光晃了眼,恍惚间看到燕炽的身形居然开始模糊起来,对于段延亭来说那张万分熟悉的脸,也在此刻多了点说不清的陌生。
段延亭攥紧了衣角,在感受到入手的湿濡时,他眼中闪过一抹慌张,用又惊又惧的眼神盯着悬在半空中的燕炽。未等他说上一句话,不知何处飘来的一句茫然的话语如同晴天霹雳般,让他的血从头凉到了脚。
“那个人…是谁?”
当听到身后的其他修士用惊讶而陌生的语气这样说时,段延亭下意识回首望着文鹤和离鸾,发现他们望着燕炽的神情也从熟悉变为了茫然,最后变为了全然陌生。段延亭喉咙一紧,紧跟着便是心口处如同针扎般细细密密的疼。
世人已经开始遗忘燕炽了。
段延亭知道燕炽都看得到这些,他不敢想燕炽看着往日师长朋友忘掉他会是怎样的心情。此时此刻他只想捂住燕炽的眼睛,告诉他别再看下去了。
“别看了,回头。”
段延亭听见了耳边失了真一般的呢喃声,下意识朝燕炽的方向回了头,只是还没看清燕炽是何神态,就感觉眼睛被一只温暖宽厚的大手蒙上了,紧跟着怀中被人塞入一个冰冷的长条状的东西。
这东西段延亭抚摸过无数遍,再清楚不过那是什么了。
段延亭抱着逐厄剑,感觉自己被燕炽触摸的皮肤烫的厉害,心中隐隐有不祥的预感,连忙抬手抓着燕炽的手。因为过分紧张,他语气的顺序都变得有些颠三倒四起来:“大师兄,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