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穴最深处被点燃了满室烛光,瞿家主就站在烛光中,一眨不眨地看着脚下的阵法。
  段延亭的步伐慢了下来,前方的引路的鸟雀见任务达成,忽然像喝醉酒一般,跌跌撞撞地一头钻向了烛火中,任由浑身羽翼被火舌吞噬干净,最后化作漆黑一团掉落在地上。
  段延亭不动声色地皱紧眉头,看向瞿家主:“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李师兄他们究竟在哪儿?”
  “他们无事,只是不小心踏进了我设置的传送阵罢了。此刻估计正在焦头烂额地寻找来这里的路吧?“
  瞿家主回过头,露出半张青白憔悴的脸来:“你知道吗,我在这个世界看到了很多与我所知道的一切完全不一样的情况。本该入魔并被正道围攻死去的你好好活着,赤枫城那个本该灰飞烟灭的小丫头变成了鬼修,几乎灭门的祁凛山也完好保存下来,目前是实力最强盛的门派之一……”
  段延亭眉心重重一跳,隐约猜到了瞿家主接下来想说什么了。
  谁道瞿家主竟然道:“这一切都是从你活下来开始改变的。”
  段延亭心下刚松了口气,以为瞿家主不知道这其中起着最重要作用的人是燕炽,就见瞿家主古怪地笑道:“我知道重启时空的人是燕炽,但仅凭他一人是无法改变这么多的,他能改变一切确实是因为你的存在。”
  “我听魔主说了,你身上不仅有天道的气息,甚至还有因果之力,所以燕炽才能改变了很多本该发生的事情。”
  段延亭从未在自己身上感受到什么因果之力,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装明白套瞿家主的话:“那又怎么样,你说这么多与我何干?”
  “我听魔主说过天道意识日渐微弱,势必会寻找下一个天道继承者;你拥有着操控天雷的能力和不输于燕炽的天赋,又是改变一切的起点,我有理由相信你就是天道的下任继承者。”
  段延亭听了这话险些笑出声,瞿家主不仅想错了,而且是歪到没边了。魔主他们根本没搞清楚上界的职能分布是怎样的,还真以为能掌控天雷的他就是天道意识的化身——其实他不过是个代行者罢了。
  天道认可的下任继承者就是燕炽,甚至因为燕炽对他动心,说不定对他起了杀心呢。
  不过能将他们的注意力从燕炽身上转走倒也不失为一个机会,毕竟如今世道恰逢乱象初起,能保护好天道认可的下任继承者,也算是保护好拯救乱象的未来希望。
  这头瞿家主见段延亭嗤笑,只当他不相信他的话,刚要再说些话印证他的说法时,就见段延亭似笑非笑道:“就算我是,你将这些告诉我可没有任何好处,甚至还会将自己置于很麻烦的境地不是吗?”
  “更何况,我记得你现在是在为魔主效劳吧?这么背刺魔主,你不怕他知道了把你给杀了?”
  “我从不效忠任何人。”瞿家主冷静道:“他想要复活妻子,我想要挽救儿子,我们只是目的相似罢了。”
  只是魏琼一心想成为下一个天道,但他对此并没有太多兴趣,他可以帮助段延亭他们成神,帮助他们对付魏琼,只要他们肯利用天道的力量治好瞿昔年。
  段延亭敏锐地注意到瞿家主口中所说的不是“复活“,而是治好——这是否意味着瞿家主并不知晓瞿昔年已经死去的消息?
  想来也是,瞿家主是和他们同一时间来到这里的,他们也是通过后来的离鸾口中才得到了这个消息。为了避免瞿家主知道这个事实后情绪失控,段延亭不动声色地掩饰好了自己的神情,只当不知道瞿昔年已经死了。
  “那你的计划是什么。”段延亭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是将剑收回剑鞘,做出乐意倾听的姿态。
  瞿家主见段延亭意动,便将他的计划娓娓道来:他会帮助段延亭对付魏琼,并且会利用一个特殊的阵法让段延亭吸取魏琼的修为,必要时他也会献出自己的修为,助段延亭尽快提升修为,掌握天道之力。待一切完成后,段延亭只需救治好他的儿子就好。
  段延亭拍了拍手,打量着瞿家主笑道:“想法很大胆,可惜处处是漏洞。你不觉得自己成神救儿子的可能性更大吗?我还以为你是想坐山观虎斗,最后等我们费心干掉魏琼后,再杀了我们呢?”
  瞿家主默了片刻,收起脸上难过的神色,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段延亭道:“你很聪明,我承认我确实起过这样的心思,但我并没有那样的天赋和本事。”
  “原来只是没这个机会,而不是不想啊。”段延亭视线慢慢游走到了瞿家主脚下的阵法,眼睛微眯,试探道:“瞿家主既然有心合作,那不妨告诉我这阵法有什么作用?”
  那阵法复杂繁琐,看起来颇为眼熟,似乎…是燕炽当初用来重启时空的阵法。
  然而这头的瞿家主却道:“这是通往李仙客他们传送地的阵法。只要你启动阵法就能找到他们了。”
  段延亭笑了,没有戳破瞿家主,而是偏过头盯着他脚下的阵法:“我现在没法信任你,不如你先启动阵法,带我进去找人。”
  瞿家主居然没有拒绝,反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取出刀刃割破手心,将沾了血的掌心贴在了地上,激活了在地上的阵法。但激活的并不是他看到的阵法,而是一个从瞿家主方向延伸至他脚下的阵法。
  如蛇一般发光的红色纹路瞬间就要咬到他脚底的土地时,段延亭反手将剑插入土地三寸,直接截止法阵流动的去路,而后手心紫光一闪,雷电顺着长剑将那法阵上的灵光击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