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你吉言。”段延亭抱拳,在察觉到不远处闻讯赶来的气息正在不断接近时,他拽了拽燕炽的衣袖,示意他该离开了。
燕炽点头,临走前最后问了文鹤一句:“可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其他人的?”
这句“其他人”大概率指向的就是离鸾了。段延亭这样想着,却见文鹤笑着摇了摇头,神态间带了点豁达和说不出的欣然:“不必和她说些什么,只是我有些话想让你转告给另一个世界的我。”
“就这样说吧——将心思洒脱说出,得了答复后便专心去做自己的事。既无法得到心爱之人的喜欢,那便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然后遇到未来更适合自己的人。”
“你这话说的倒是与你做的有些差别。”燕炽忍不住打趣文鹤请求他们照看离鸾这件事,只见文鹤赫然地笑了起来:“她已成为我的执念,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消除这个执念了。而我如今这样说,只是不希望离鸾成为另一个我的执念。”
“我知道了,会将这句话带给另一个你的。”
文鹤看着燕炽和段延亭的身影一步步往门外走时,眼中涌动着感慨和悲伤:“你们多保重啊。”
文鹤知道他们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并不久,一旦找到李仙客一行人,便会动身离开,所以根本不可能再有机会与他见面,这一分别必然再无见面的可能。
就是因为心里太过清楚,才会提前道别。
“好了,不用送我们了。”燕炽没有回头看他,而是姿态随意地摆了摆手,仿佛分别其实并不是什么让人悲伤的事,坦然道:“就此别过,此后珍重。”
燕炽看着倒是十分豁达,可他心里究竟有几分不舍难过,也只有和他心声共通的段延亭知晓。段延亭回过头向文鹤行了一礼,道:“多谢你的帮助。”
言罢,两人皆在文鹤的目光中消失。
文鹤站在原地良久,才神情怅然地重新坐回位子上,低下头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道:“早就是孤家寡人了,怎么还是看不惯分别的情形。”
话虽如此,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习惯得了,毕竟失踪多年的友人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而曾经喜欢过的人在另一个世界活得好好的。燕炽和段延亭所在的那个世界美好地让他向往,可文鹤无法抛下一切。
因为他不像燕炽那样失去了所有牵挂的对象,也不曾被他信任保护过的人伤害背叛,更没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所以他只能永远停留在这个一切走向都那么糟糕的世界。
正当他在心里自嘲自己无用时,恰好察觉到门外强烈的灵力波动,紧跟着便是急促的脚步声。
来者气势汹汹地打断了文鹤的思绪,他面无表情地坐在位置上抬起头,冷笑道:“各位倒是不请自来。”
“文掌门,有人说燕炽来过覃天门,不知…是真是假?”
来者皆是曾经想要抽取燕炽气运的,说这话并不是疑问的语气,反倒格外笃定。
“是来了不错,你们还不忘抽他的气运?”文鹤并不正眼看他,抬手随意理了理衣袖,像是遇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不过他早就走了,我什么也不知道。”
“文掌门,既然有救世的方法,你为何要因为私心——”
“气运这东西不光他有吧?”文鹤掀起眼皮,抽出腰间的昭雪剑,手指拂过剔透的剑身,漫不经心道:“各位既然有抽取气运拯救世人的坚定意志,为何不身先士卒贡献自己的气运呢?”
此话一出,来者脸上或是尴尬或是羞恼,别忍不住想要出言威胁,可文鹤完全不吃这一套,只用昭雪剑直指他们道:“如今的仙门实在太令我失望,我覃天门自此退出仙门,可不敢与诸位平起平坐。”
…………
因为现在两人的修为并不足以直接对上仙门的人,所以他们加快速度脱离了仙门的范围,来到了修仙界和魔界的交界处。
段延亭敏锐地意识到燕炽从来到交界处起,就一直心不在焉,也说不出他究竟想去什么地方,便直接代替他做决定:“师兄,带我看看这个世界吧。”
段延亭想要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才会让燕炽不惜以失去性命的代价选择重新开始,并以改变命运为他的执念和愿望。
“好,我带你去。”
燕炽也想将一切完整地展现给段延亭看,将他身上的最后一个秘密彻底说出口。如此一来,他也能做到真正问心无愧。
燕炽领着段延亭将他曾经走过的路都走了一遍,并向段延亭告知了他曾经有多年少轻狂和胆大妄为,这才酿成了不少错事。
段延亭第一次知道原来燕炽并非天性稳重,处事周到。他年少时心浮气躁,学东西总是不能专一,时常做着想成为降妖除魔的仙者的梦。他也曾梦想着遇到一个喜欢的人,与其成为道侣,携手共同抵御外敌。遗憾的是,所有事情都与他原本希望的那样背道而驰。
段延亭和燕炽一路走过来的时候,很多燕炽口中繁华热闹的地方都变得荒凉衰败,根本无法想象出原先的模样。甚至本该是修仙之人或者是凡人居住的地方,都有不少魔修和妖兽出没。
每多看一个地方,段延亭就越能体会到天道崩坏带了的破坏力。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偶尔遇到受困的普通人就搭一把手,一边躲避仙门的追踪,一边寻找李仙客等人,最终在路过赤枫城的时候接到了来自文鹤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