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
一滴红色的液体从他的指缝间流下,滴落在那块墨团中。
瞿昔年胸口剧烈起伏着,看着自己一手血腥,一手墨的狼狈模样,不由笑出了声,可惜地看了眼已经被毁掉的图纸,将它团成一团,顺势将手心的血迹蹭掉,伏在案前继续绘制阵法。
若上天给他的时日不多,他便想与上天赌一赌。看看最后是他先创造出惊动世人的阵法,还是先籍籍无名地死在案牍前。
…………
段延亭快速返回了自己的住处,刚进门时就和一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魔修对上了视线。那魔修上下打量着段延亭,皱眉疑惑道:“你就是新来的人,是叫孟听对吧?”
段延亭点了点头,故意露出讨好谦恭的笑容:“对,敢问您叫什么?”
“兆武。”兆武是个性子直爽的粗犷汉子,不太喜欢这样的对话,直接道:“都在魔主手下做事,你直接喊我名字就行了。”
“好。”段延亭从善如流,不再刻意拘着自己,向兆武打听之后他具体要在主殿做什么。兆武本就是按照管事的吩咐,过来告诉段延亭之后要做的事的,所以便示意他跟着自己:“我带你去看看你日后要看守的地方,顺便告诉你以后轮值的顺序。”
段延亭颔首,跟着兆武一路往主殿的方向走。
走着走着,段延亭突然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气息和之前在偏殿袭击他的人很像,越靠近主殿越压抑,这让他浑身下意识紧绷起来。兆武见段延亭脸色不太对,还以为他太紧张了,便出言安慰起来。
尚齐的母亲真的给他找了个好差事,连他守值的位置都在主殿的正门口,几乎是进出主殿的人都要从他身边经过,迟早会有机会被魔主相中,成为心腹之类的。所以当兆武将他领到主殿正门时,段延亭就能笃定那个擅长弓箭的人就在主殿内,所以更加谨小慎微起来。不过万幸的是他那时用隐匿术遮蔽了身形,所以那人没有看见他的脸,否则他就只能放弃“孟听”这个身份,另寻他法了。
兆武见现在守在主殿的魔兵脸涨得通红,神情紧绷严肃,像是遇见了极为重大的事情,便压低声音凑过去问:“怎么了,魔主回来了吗?”
那魔兵没有开口,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昂首挺胸地守在门口。
段延亭眼神一动,心中揣测难道他在偏殿遇到的那个人就是魔主?
“真幸运啊。”兆武怕影响当值的魔兵,将段延亭拉得远了些,忍不住羡慕道:“轮值当天,魔主居然已经回来了。”
听兆武这话魔主似乎不常回魔宫?段延亭心下思忖,试探道:“魔主不常回来吗?”
兆武点头,解释魔主经常在外面行动,也就最近才回魔宫回得比较频繁,否则他们平时守得其实不过是一座空的宫殿而已。段延亭又问兆武什么时候他能当值,兆武先是吃惊,随即露出荣辱与共的骄傲模样,感叹道:“看来你很崇拜魔主啊,既然如此我们就明天开始当值吧,届时你跟着我行动就行。”
段延亭点头,跟着兆武往回走,在快要走出主殿的时候,恰好撞上了一位老熟人。
而这位老熟人,就是离鸾心心念念要取其性命的瞿家主。
若说瞿家主原先还有几分儒雅温和之态,那么现在的他彻底舍下了这些表面功夫,暴露了他的真面目。他冷着脸,眉宇间是不加掩饰的凶戾和阴沉,走路时的步伐极快,且目标明确直奔主殿,大概是有什么着急的事要找魔主商量。所以在兆武领着段延亭让到一边时,瞿家主连一个眼神都奉欠。
段延亭在他走过自己身旁后,视线不动声色地落在了瞿家主灵根的位置——那里放置的是他这一世生母的灵根,这份血债他迟早要向瞿家主讨回,但是现在他还不能轻举妄动。
瞿家主走到一半,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停下脚步往后看,然而并没有看到别的人,狐疑地站在原地片刻,但心中想着瞿昔年的事,也就不再多疑,直奔主殿而去。
…………
正如兆武所言,魔主确实很少回魔宫,距离上一次魔主回魔宫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段延亭愣是没见过魔主。不过这对他来说也是件好事,至少他能摸清主殿的轮值安排,找到这其中的漏洞和机会方便行事,顺便还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传闻。
譬如魔主并非天生的魔族,而是由别的族类堕为魔后,这才成了魔尊;再比如魔主二十多年前曾有奇遇,意外获得了一本天书,说这书中包含了各式各样的秘法,可助他颠覆修仙界,让魔界更上一层楼之类的;还有人说魔主不日便会让傀儡师回来,帮忙制造无数个身躯,让他得以通过操纵分身来处理魔界诸多事宜。
这些传闻有些只是空穴来风,有些却让人不得不上心。
但段延亭最关心的无疑是傀儡师的到来——因为她是能帮助燕炽摆脱修仙界追捕的最好的“证人”。
然而段延亭不仅等到了尹箬竹,还等来了那位魔主。
那日恰逢段延亭轮值,由他和兆武守在主殿门前。段延亭本以为今天依然不会有所收获,在心中琢磨着自己要不要和离鸾商量一下去别的地方打探一下消息,不知不觉间闻到了一股脂粉香,以及玉石碰撞的叮咚声。他的心跳加快了几分,潜意识告诉自己脂粉香的主人就是尹箬竹,想来花不了多久就能找到证明师兄清白的证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