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是嘛。”
  段延亭笑了笑,刚要开口就感觉到了一股压迫性的气息正在迅速靠近偏殿,这股气息令他有种被野兽从背后盯上的惊悚感,他脸色一变,藏匿身形打算从这里离开。然而刚迈出一步,他用来隐匿身形的法术就像失效了一般,一只箭准确无误地将他脚下的那块地砖击碎。
  段延亭猛地收回那只脚,才避免了踝骨被击碎的情况。
  来者戴着面具,露出的脖颈处是大片延伸至锁骨以下的魔纹。他穿着漆黑的软甲,手上拿着一把弓箭,站在不远处冷冷看着段延亭所在的方向,喉咙像被什么东西烫过一般,声音嘶哑滞涩得很:“出来。”
  段延亭检查了一下周身的隐蔽术,确认并没有解除后,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刚动弹一步,脚后跟的地砖处就又添了一根箭。对方无法识破段延亭身上的隐蔽术,但显然他的直觉和洞察力惊人,段延亭在这里讨不了好。毕竟他一动弹,这个男人就能察觉出他的位置;可不动弹也不可能,因为男人已经主动朝他的方向走过来了。
  那就只能赌一把了。
  “阿磐。”段延亭在心里与阿磐交流:“磐世镜还可以将我收纳进去吗?”
  阿磐警惕道:“可以,你想做什么?”
  “一会儿进到结界的事就拜托你了。”段延亭拿着磐世镜的手轻松一抛,将其往偏殿结界的方向扔去,随即单手抽出配剑,反执君汶剑,用其剑身抵御住突来的攻击。
  “铮——”
  如他预料的那样,箭在他出手的瞬间就直击他身躯的方向。魔气凝集而成的箭不亚于君汶剑的硬度,不仅没有消弭,反而将段延亭逼得后退了几步。
  那人见箭被抵在半空中的某一处时就已经对段延亭的位置有所判断,面具下的嘴角勾出一抹冷笑,身上的软甲发出碰撞时的脆响,如同蓄势以待的猛虎一般拉开长弓,往段延亭的方向连射了三箭。
  每一箭都盯准了段延亭的致命处,看样子是打算直接杀了他。
  “段延亭!”
  阿磐一惊,立即将段延亭拖进磐世镜内自带的小世界中,而磐世镜在他的力道下直接越过了偏殿的墙头,落在了偏殿的草丛中。
  与此同时,那个手持长弓的男子眼神冰冷地扫过了那块破碎的地砖,在确认周围再也没有生人的气息后,视线落在了结界之内的偏殿中。男子阴鸷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杀意,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翻过墙的另一头看看,最终他放弃了这个念头,冷声道:“就放你多活一会儿。”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离开了这里。
  …………
  此时的磐世镜小世界:
  阿磐坐在桌边不断拍着胸口,似乎是在为自己顺气,连连说了几声“吓死我了”,随后道:“你刚刚差点就死在那个人的箭下了。”
  段延亭也因为方才在生死边缘游走而心跳得飞快,不过他还是露出了安抚感激的笑容:“不过幸好有你帮忙。”
  阿磐瞪了他一眼,提醒道:“你可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别忘了磐世镜里的时间比外面要慢,要是出去得晚了,你这个主殿守卫平白消失了几天,小心被人怀疑,成了魔宫里身份不明的人。”
  “我知道。”段延亭快速扫了眼磐世镜中的府邸,直到现在才得知这里和魏府的布局一模一样,不由诧异道:“你在魏府不是过得不开心吗?怎么会借用魏府的布局?”
  “可那里毕竟是魏琼自小生长的地方。”
  其实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因为阿磐之后一直跟着魏琼行动,并没有真正地住在某一个地方,所以对“家”的概念很是模糊,潜意识将磐世镜的小世界变为了魏府的模样。
  若说原先的魏府只是一座空壳,那么在阿磐想起了一切后,魏府中就添了许多段延亭没见过的东西——摆满兵书的书架,女子梳妆用的桌台,绣着蝶戏花丛的屏风,以及一幅画了一半的少年将军。
  这是阿磐想象中与魏琼成亲后卧房的模样。
  段延亭下意识看向阿磐。
  阿磐脸上涨红,连连推搡段延亭道:“行了,你赶紧从这里出去吧,别在这里碍我的眼了。”
  言罢,她纤细的手指往段延亭额头一戳,段延亭便感觉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倒,等回过神来时,整个人已经跌坐在偏殿的草丛中了。
  段延亭感觉手边碰到了什么冰凉坚硬的东西,摸起来一看,正是被他丢到偏殿里的磐世镜。
  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进入偏殿了?
  段延亭将磐世镜收起,在他的手撑着地上准备借力起身时,胳膊突然被人用力抓住,并十分好心地托着他的胳膊,帮着他站直身子。
  话说哪来的好心人?
  段延亭起身起到一半,腿还没站直,就像触电一般地跳到了墙根,无比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诸事不顺,不宜出门。然而等他看清对方的脸上时,脑中紧绷的弦先是松了几分,随后又生出了说不出来的尴尬和复杂。
  “我想过会和你见面,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瞿昔年收回方才扶住段延亭的手,双手交叠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段延亭:“你这是跑来魔界做贼了?”
  段延亭只是觉得眼前的瞿昔年比之前段家分别时还要瘦弱。若说原先的瞿昔年脸上只是惨白,那现如今的瞿昔年瘦得脸上都没几块肉了,两侧的颧骨明显凸起,眼睛下面是明显的青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