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生活一直维持了整整五年,魏琼也从原本的一介小兵,一跃成为军中最年轻的将领。
  他常年在外征战,皮肤已经不似少年时期那般白,依然变得黝黑。魏琼自小在魏府中念书练字,所以自身带了点书卷气,可在军中的这五年里,他身上的这点书卷气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与营中的普通士兵已无太大区别,倒颇有点兵痞子的感觉。不过每次见到阿磐时,他却又举止规矩得体起来,也不知是单纯希望能维持阿磐心中美好的形象,还是他平时的表现只是为了更好地融入进士兵当中。
  若说魏琼早已像换了个人一般,那阿磐的长相就从未发生过变化。
  有时魏琼见她时还忍不住发愁道:“要是我以后变成老头,你还这么年轻,以后会不会嫌弃我?”
  阿磐也已经意识到了他们之间的寿命是不一样的,起先忧郁了几年,往后就坦然了许多。她摸着魏琼粗糙的掌心,笑道:“你若变老,我便与你一样变老。魏将军这么英俊,我还怕别的姑娘喜欢你,哪敢嫌弃你?”
  魏琼笑了,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若是我日后老得走不动路了,你就不要再陪我了,早点回到你最初常待的地方。我那时什么都只能靠你照顾……我可不想让你看见这么没用的我。”
  阿磐心中有些酸涩,像发下誓言一般道:“假如你死了,我便去寻你的来世。若你来世还愿意喜欢我,我就继续嫁给你为妻;若你不愿意,我就回到我们初见的地方继续修炼。”
  “好。”魏琼亦是如发誓般道:“我愿将我的下一辈子也许给你。”
  …………
  此地战乱频繁,魏琼常常要跟着军队跑来跑去。阿磐想为魏琼做点什么,就去询问那些丈夫也同样从军的女子,得来的答案大多是缝制些衣物寄过去,或者送些吃食之类的。阿磐不擅长女工,缝出来的东西连她自己都看不过去,最终只能买些衣服送过去,可思来想去又觉得这样诚意不太够,最终决定为魏琼做一个护心镜。
  只是寻常打磨出的护心镜,阿磐并不是很放心,总担心轻易就会碎掉,于是她取下自己心口的那块护心鳞作为护心镜的原材料。她的蛇身巨大,一块鳞片的大小去制作护心镜绝对绰绰有余,而且还是用最坚硬的鳞片制作的。
  护心鳞是最敏感的地方,取下鳞片时的疼痛更是让阿磐折腾了好久才将那块带着血肉的鳞片扯下。她担心魏琼会察觉到自己的脸色不好,又不敢将鳞片交给寻常匠人处理,所以干脆直接联系原本认识的妖族,希望他们能帮自己找到合适的人选。
  大概两个月后,护心镜被一个妖族送到了阿磐的手上。护心镜镜面明亮,背面按照阿磐的意思雕出了蒲苇,取意“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赫然便是现如今的磐世镜。
  燕炽仗着阿磐看不到他,凑过去看阿磐手中的磐世镜:“想不到磐世镜居然是阿磐的护心鳞做成的。”
  磐世镜原本倒映出的应该是阿磐的脸,然而在燕炽凑上去的瞬间,居然倒映出他的脸来。
  “诶?这镜子怎么回事?”
  段延亭闻声走了过去,刚好看见镜中燕炽的脸转变为了一个全然陌生的脸。
  里面的人看着很年轻,估摸也就二十岁。皮肤很白,五官是那种很耐看的长相,他的睫毛很长,垂眸时总给人一种深情注视的错觉,留着明显不同于修仙界的短发,眼睛上还架着圆圆的两个东西,虽然扮相奇怪,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温和沉稳。
  段延亭忍不住问:“这是谁?”
  燕炽脸色一变,下意识抬手挡住,面红耳赤道:“好了好了,你别看了!”
  段延亭的视线定格在燕炽脸上,想起燕炽提到过的另一个世界的特点,突然唇角弯弯,笑得无辜道:“哦,原来是师兄前世的长相啊。不过看师兄前世的样子,是不是也很容易脸红啊?”
  “……”
  燕炽没说话,但脸皮在段延亭的目光下涨红了。
  “看来是这样的。”段延亭笑得意味深长,余光注意到阿磐似乎打算走了,这才歇下了开燕炽玩笑的心,示意他将注意力转移到阿磐身上。
  …………
  阿磐并没有向妖族刻意隐瞒自己嫁给人族这件事,加上人妖向来不和,妖族都没什么人愿意来找阿磐,最后还是一只花妖主动过来送磐世镜。花妖本想细细告诉阿磐这磐世镜有什么用处,谁知道阿磐因为魏琼又要上战场了,只惦念着赶紧将护心镜送过去,所以打断了花妖的话,问:“那这个镜子够硬吗?能不能刀枪不入?”
  “当然能。”
  “如此就好。”阿磐露出笑容:“我急着要它,总算把它盼来了。”
  花妖见状,知道阿磐此时没耐心听她说完,想着让阿磐自己琢磨琢磨用处也行,干脆道:“东西既然送到,我就不逗留了,你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就是。”
  “只是有一点。”花妖思及阿磐的情况,有点怕阿磐因为爱魏琼失了理智:“你可别轻易插手人族的战争,这其中造成的罪业可远比平时杀人要大得多。”
  阿磐点头,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在那妖族离开后不久就将打算把磐世镜送给魏琼。
  可惜军中情况有变,魏琼很早就跟着大军离开了。
  阿磐拿着并未送出的磐世镜沉默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