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点,在一番纠结思索之后,段延亭特意去找了小堂兄,希望能通过他的判断获得灵感,决定自己究竟该做出怎样的行动和决定。
  “小堂兄,若你知道了你朋友一直心中挂念的人的身份,可又怕因为某种原因会影响你们之间的关系时,你还会告诉他吗?”
  段轩时正在翻看手中的书,听了他这话,手中的书快速一抖,合上后摆在桌上。他皱着眉摊开卷轴:【什么意思?燕炽难道有别的心上人,把你当成替代品不成?】
  段延亭:“……”
  他余光瞄了一眼段轩时手中的书的封面,果不其然发现段轩时在看的不是正经书目,而是凡间售卖的杂文和话本。
  “你想太多了,小堂兄。”他无奈地道破了段轩时的猜想:“就是一些再普通不过的事而已。”
  【你说可能会影响你们之间的关系,那这件事会导致你们关系决裂吗?】
  “这…不至于。”
  【那这是什么涉及原则性的问题吗?】
  “也不是。”
  段轩时当即微笑:【既然如此,你就算说了也没什么关系不是吗?道侣之间恰当的坦诚和信任是必要的,既然你觉得这个秘密并非原则性的大事,那就相信你们之间的关系不足以因为这个秘密受影响好了。】
  段延亭怔愣片刻,最终展颜道:“小堂兄说得是。”
  段轩时和陆秋漪相处了那么久,心里早就有一套自己的章程了,所以对于这方面的意见还是非常可信的。段延亭接受了他的提议,突然想起前些日子段轩时一直在做的绢花,不由问:“小堂兄,那绢花你不做了吗?”
  【你陆师姐心情好起来了,我也就不再做了。】
  段轩时意识到了什么,当即哭笑不得:【你道侣是男子而非女子,你难不成要做绢花让他戴在头上不成?】
  段延亭想起燕炽之前红裙蹁跹的女子模样,心中闪过一瞬间“好像也不错”,然后很快回过神来,笑道:“怎么会,我有其他用处,希望小堂兄能教我怎么制作绢花。”
  段轩时虽然摸不清段延亭的意图,还是欣然答应了。
  …………
  前些日子天气出奇得热,连树上的知了都提前放开了嗓子,吵得让人心烦。
  好不容易算到要下一场雨了,偏生雨前的天气又闷热得很,燕炽不得以只能将房间里的窗户全部敞着,然后坐在一堆玉简前处理事情。这些时日段延亭似乎有事情要忙,都没怎么来找他了,总留他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待着,实在无聊寂寞得很。
  更何况天气闷热,再加上知了吵闹,燕炽难免有些心浮气躁,索性用法术隔绝了声音,在无人的寂静中闷头处理玉简。
  虽然这些时日很是忙碌,但这样的忙碌总让他有种一切和平,并不会发生什么的错觉。
  事实上,问题依旧存在。
  原著的剧情线在一点点往后推,这也就意味着他所能知道的“未来”也越来越少。若是回到当初,燕炽肯定会将整本书看完,甚至熟到能背下来的程度,可惜他当时只看了一大半就不看了。现如今他所了解的最后一个事就是发生在祁凛山的内乱,这次内乱过后他就再也不知道原著的剧情了。
  燕炽眼神微沉,无声叹了口气,继续翻看玉简。
  时间在无声的寂寞中流淌,直至一滴清凉的水珠溅落在他眉角时,他才若有所感地抬头看向窗户——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雨,窗外慵懒伸出的绿色枝叶上,水珠连成雨线,一下又一下无声敲打在叶子的表面,惹得叶子俏皮得被压下又再度弹起,颇有几分趣味。
  微凉的风带着特有的土腥味扑面而来,让燕炽精神一振,解开了隔绝声音的法术,放下手中的玉简,趴在桌上侧过脸看着窗外的绿叶,静静聆听着水珠溅起落下的叮咚声。
  这样安静舒适的氛围总让人倦怠。
  不知不觉,燕炽眼前所见的一切模糊又清晰,这样重复几次后,他就感觉眼皮越来越沉,直至他的意识彻底陷入虚无。
  …………
  燕炽知道自己在做梦,但他说不出自己做这些梦到底是高兴还是难过。
  他梦见了还是孩童的自己,总是乖巧地守在破庙里等待老翁的到来。
  老翁的来历神秘,那时的燕炽总是隐隐约约地觉得他迟早会离开,这或许也就是为什么燕炽问他下一次什么时候来时,老翁从来不给他承诺的理由。
  可即便没有承诺,老翁依旧会来看他。
  老翁其实是向他承诺过一次的,既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陈栖谷,你听着。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你在这里乖乖等着,听到了吗?”
  “好,只要你回来,我会乖乖在这里等着的。”
  燕炽照做了,老翁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燕炽从天黑等到了第二天太阳升起,也没能等到老翁按照约定的那样回来找他。燕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唯一感到庆幸的只有自己临走前将那个手炉塞到了老翁的手上,至少他的心意表达到了,也就不至于太过遗憾。
  只是破庙后的那一树纸花——那是燕炽每天挑时间将练字的纸张叠成一朵花,朵朵堆积之后,他又花了快大半个晚上将那些纸花缠在破庙的枯树上。他满心欢喜地将老翁带到花树前,虽然并没有对花树能维持太久这件事抱有希望,也还是希望老翁能看到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