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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炽并未花太久就来到了酒楼中。
  他的衣衫几乎未见划痕和污浊,看来又是轻轻松松地赢了对方。
  “酒呢?”
  燕炽看着桌上的饭菜,方才故意伪装出的冷漠彻底卸下,懒洋洋地撑着下巴看着桌上的饭菜,发现无一例外全是辛辣荤腥之物,竟然没有什么清淡的饭菜,惊讶道:“你怎么又点我爱吃的东西了?我记得你不怎么爱吃辣的东西,不必迁就我的口味。”
  “没什么迁就不迁就。”孟枕山说这话时甚至都没有看燕炽的脸,自顾自地夹了一筷子菜道:“我只是偶尔换种口味……咳咳。”
  他被菜辣到了嗓子眼儿,勉强才压抑住了想咳嗽的冲动。
  燕炽笑得有些幸灾乐祸,顺手将手中的杯子递给了孟枕山,看着他急不可耐地灌下这杯水,才慢悠悠地说:“这杯水是我的。”
  孟枕山口中还剩下最后一口水,脸庞肉眼可见地迅速布满红晕,直愣愣地盯着他不知道该咽下去还是该吐出来。
  燕炽这才坏心眼地补上了最后一句:“我刚倒的,还没喝。”
  孟枕山这才“咕咚”一声,下意识把水咽了下去,而后抹去嘴角水渍。因为方才咳嗽,用泛红的眼睛瞪了眼燕炽,嗔怪道:“你真是坏心眼,我还真想知道谁和你相处才能不被捉弄。”
  “这有什么的。”燕炽接过孟枕山手中的空杯子,顺手就着杯子又添了些茶水进去,喝了几口水才道:“我也不是谁都捉弄。陌生人或者是我十分敬重的人才不会捉弄。”
  孟枕山看着他手中的杯子,视线下滑落在了他上下起伏的喉结上,怕他有所察觉,狼狈地移开视线:“瞧你这话,似乎连喜欢的人也会捉弄?”
  燕炽能感受道孟枕山的视线,放下杯子道:“我不嫌弃你喝过的杯子,反正咱们是朋友。”
  孟枕山眉头狠狠一蹙,睨了他一眼道:“你还敢嫌弃我。”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还有一类人我不会捉弄。”燕炽笑眯眯地歪着头,继续道:“就是我喜欢的人。”
  “因为我那不叫捉弄,叫情趣。”
  孟枕山没忍住笑了出来:“你这张嘴还真是能说会道,当剑修实在埋没了你。”
  “你对我居然有这么高的评价?”燕炽顺故作惊讶,受宠若惊道:“那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给你念经布道。”
  孟枕山夹了一筷子菜放到燕炽碗中,无奈道:“行了,赶紧吃吧。不然方才你去和人比试饭菜未凉,现在反倒因为你话这么多凉了。”
  燕炽拿起筷子,想了想,朝着掌柜的方向喊了句:“掌柜的,要两壶辜月寒。”
  掌柜的探出头,正是在赤枫城送段延亭和燕炽酒水的那个老人,只不过因为现在是十四年前,他比段延亭印象中的模样要年轻许多。
  很快两壶辜月寒就被送到了桌面上。
  “你买两壶做什么?”孟枕山余光撇了一眼:“你想喝两壶不成?”
  “一壶够了。”燕炽笑着将另外一壶推到了孟枕山的面前:“另外一壶是给你点的,怕你总是贪我壶里的酒。”
  孟枕山气笑了:“我又不好杯中物,是你这厮酒量不行偏生又好酒,每次都喝得酩酊大醉。不让你继续喝的时候你又觉得浪费,说什么不能剩下,我不想你喝酒才把里边剩下的酒喝掉。”
  燕炽被揭了老底,尴尬地赶紧替孟枕山倒满了一杯酒,朝他连连作揖:“孟仙师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一时失言。”
  孟枕山接下了这杯酒,只浅抿了一口:“你倒是惯会给人取些奇奇怪怪的绰号。”
  说完这些,孟枕山像是想到什么,随意地捏着酒杯的边缘,晃了晃酒杯,看着酒水在杯中摇晃折射光芒的样子:“燕炽,你平时只对我一个人这样吗?”
  “对。”燕炽眼眸沉了几分,闷了一口酒,含糊道:“因为只有你一个人是游离在…之外。”
  “什么?”
  孟枕山并未听清他在说些什么,下意识将头靠近了燕炽:“你刚刚说了什么?”
  燕炽乌亮亮的眼眸倒影出他的脸,而后突然笑着道:“孟枕山,我打个比方好了。假如说你的人生被人完全做好了安排——”
  孟枕山:“安排?是指完全被控制去做某些事吗?”
  “可以这么说。”燕炽低头犹如自嘲一般的说:“你人生中的机遇和坎坷,你的好友和敌人,乃至你最后的人生都是完全被人掌握,你会怎么想?”
  “我会想办法挣脱开掌控。”
  “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燕炽看着酒杯中倒影出的自己的样貌:“你是唯一个我完全出于个人意愿去主动接触的人,所以我只会对你一个人展现出我真正的性格。”
  “那你打算这样一辈子吗?”
  “未尝不可。”燕炽又恢复了平时的云淡风气:“所以你要是可怜我的话,就陪我久一点,最好做一辈子的挚友。”
  孟枕山心说“不可能只做一辈子的挚友”,但面上还是伪装得很好:“嗯,我答应你。”
  按照惯例,平时只有燕炽一人独饮,但今日孟枕山也加入其中。
  燕炽是想起前世的人生因而心里难受,至于孟枕山,他则是苦于心中想法无法全然告知所思之人,只能借酒消愁。
  如此一来,两壶辜月寒哪里够他们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