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被干扰了听觉,男人还是下意识往段延亭躲避的方向拍了一掌。
  由于境界的差别,段延亭躲避不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后,忍住嘴里的闷哼声,立刻滚到一旁,果然看到男人趁着刚刚的实感又打下一掌。若非他当时立刻躲开,怕是已经被打破隐蔽身形的屏障,直接被他抓住了。
  段延亭垂眸看了眼出现一丝裂纹的法器,知道耽搁不得,便忍痛立刻离开。
  男人分明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却已经感觉不到段延亭的存在了。他冷哼着踢了一下脚边的碎剑,嘟嚷了句:“这小子怎么跟泥鳅似的,这样都抓不住。”
  “算了。”他冷笑着瞥了眼暗道的方向,满不在乎地擦掉手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反正他迟早会死的。一旦进入赤枫城,这些修士就很难摆脱魔气。”
  …………
  段延亭快速地在黑夜中穿行,直到确认后面没有人跟着,才放缓了脚步。
  “咳咳……噗。”
  他原本一直抑制在喉间的血吐了出来,眼前有些发黑地扶着墙壁,尽量缓和自己的呼吸。
  他低头看了一眼用于隐蔽身形的法器,裂纹已经横跨整个法器,说明这个法器已经无法再使用。他重重吐出一口气,将法器扔掉,摸索着墙壁想找一处地方暂时歇歇脚,调整一下紊乱的灵气。
  不过这里的环境给段延亭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似乎是段延亭救下离鸾时的地方。
  这里应该是有什么地方能暂时躲藏起来。
  段延亭感觉体内的魔气开始躁动,顾不得赶回去向离鸾报平安,而是加快脚步寻找地方歇歇脚,最后他找到了离鸾最初被人追杀时藏身的地方。
  那扇门有一半倒了下去,另一半还岌岌可危地挂在门上,风一吹就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段延亭没有留神,进门后就感觉脚下绊到了什么东西,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幸亏他用君汶剑作为支撑稳住了身子。
  刚刚那个触感……绊到他的好像是人?
  他心下一颤,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用灵力变出火光照亮黑暗,在靠近那个倒在地上的人影时,他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可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时,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浑身发冷。
  手中的灵火也不受控制地骤然熄灭。
  …………
  离鸾在房子里等了许久,等到天色泛出鱼肚白时,才听见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她起初担心是坏人,手忙脚乱地找了一处地方藏起来,当听到段延亭说了句“是我”时,才放心地从藏身的地方钻出来。一看到段延亭脸色惨白,嘴角还带着血迹的样子,她心中一惊,连忙迎上前,焦急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怎么了?是哪里受伤了吗?”
  离鸾抓着段延亭的手依旧冰凉,甚至比夜间的寒露还要冷上几分。
  段延亭被冷得打了个哆嗦,但他没有抽出来,而是不动声色地反手摸索到她的手腕,在她的脉搏处轻轻一搭。
  几乎是一个呼吸间的功夫,他便垂下眼帘,立刻将手指收回,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离鸾见他整个人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一般,再加上又带伤回来,便小心翼翼地询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不得了的事了?是不是有关我爹爹和赤枫城的事?”
  离鸾可能怕段延亭状态不好,连忙摆手道:“当然你要是太累的话,先去休息一会儿,不用立刻回答我的问题。”
  段延亭很想告诉她,这事是有关你的。
  可他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问离鸾:“你现在饿吗?”
  这没头没脑的话让离鸾一愣,她仔细想了想,笑得有些娇憨,安抚道:“我不饿啦,你要是饿了,我可以找点东西给你吃。”
  “不用。”
  段延亭撑起身子,将他从城主府里找出来的东西递给了离鸾,然后步履虚浮地找到一处地方,靠着墙慢慢滑坐下来。他仰着头,粗喘了口气,很轻很轻地对离鸾说:
  “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
  离鸾正在看地图和关于魔气的情报,没注意听段延亭的话,下意识回了句“什么”,见段延亭已经闭上眼睛休息了。她疑惑地眨了眨眼,没有再说话,而是抱着这些东西找了别的地方去翻看,免得打扰段延亭休息。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轻手轻脚离开时,段延亭已经睁开眼睛了。
  天光渐出。
  虽然光线微弱看得有些费力,再加上她穿得又是红裙,但段延亭还是看到了她腹部那处明显深得不自然的痕迹。
  那里本该一直往外流血,而现在却像是画在她身上的伤口一般。
  但这些伤口是真实存在于离鸾身上的。
  段延亭知道了意料之外的事情。
  他在与离鸾相遇的小巷深处,也就是那扇倒了一半木门的房屋中——发现了一具红衣少女的尸体。
  少女的腹部有一处很深很深的剑伤,流出的血几乎染红了她纤瘦腰身的整片腰封,看这个出血量若是得不到及时医治,自然会因为大量失血而死去。可真正让她丧命的,是她最初倒下时后脑勺撞到的凳子。
  凳子的凳脚因为什么原因早已折断,倒扣在地上,任由折断的凳脚朝上,露出尖锐的一面。
  在房屋里有一个折断凳脚的凳子是一件很巧合的事,而又有人恰好摔倒并后脑勺撞到上面是一件更加离奇巧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