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望着他,终究是不忍地摸了摸他的头。
  陈栖谷刚踏出门一步,就像触电一般将脚伸了回来,“噔噔”地就往回跑。师尊惊讶而担忧地问:“怎么了?”
  “师尊,我想给那个老爷爷留一封信。”
  陈栖谷翻出纸笔,刚落下一笔就揉成一团,重新找了张新的纸递到他的师尊面前:“能拜托您替我写一封信吗?”
  在触及到师尊惊讶的眼神时,他轻声道:“我字太丑了,最后一封信,我想写得好看一点。”
  师尊应下了陈栖谷的请求,开始替他写信。
  “老爷爷,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说明我现在已经离开了。”
  “这段时间,真的很感激你的照顾——”
  …………
  段延亭听着陈栖谷一字一句地表明对他的感激之情。陈栖谷说得越多声音便越是哽咽,到后面段延亭几乎要听不清陈栖谷的话。
  师尊停下笔,无奈而心疼地看向陈栖谷道:“孩子,信已经快写满了。”
  陈栖谷抿着唇静立了片刻,所有的情绪被他长长的睫毛遮住,他努力露出一抹笑:“那就最后替我写下一句‘再见’吧。”
  一切处理好后,陈栖谷将信放在破庙的神像脚下,鞠了一个躬便随着师尊离开。
  “……”
  段延亭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知道那封信是陈栖谷特意留给他的,却不愿去往下界拿回这封信,避免节外生枝。
  他为天劫者,一生按天道意志行事;而陈栖谷为人,更是受天道意志青睐的人,往后人生定会青云直上。
  段延亭最后看了眼那信封,继续去做自己作为天劫者该做的事。
  只是此信未展,他却尽数悉知。
  …………
  段延亭还是高估了自己。
  他在施加完今日的雷劫后,不知为何便回到了当初第一次遇见陈栖谷的大街上。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良久,久到别人都推说他别挡道,这才回过神来,像是明悟了什么一般,匆匆回到了与陈栖谷相伴数月的破庙中。
  他还是不忍心无视陈栖谷的心意。
  可等他走到神像前时,才发现信不见了。
  段延亭拿着手炉,无声地捏紧了手炉布套上绣的那句祝福,感受着手下凹凸不平的触感,更觉后悔不已。
  他低垂下头,看着留给自己的最后一抹春意,轻声道:“陈栖谷,我也祝你前程似锦,青云直上。”
  【段…延亭,你……】
  虚空中似乎有什么人在不听得喊着他的名字,这声音时而靠近时而遥远,但伴随着耳鸣声和手中滚烫到几乎快要让人感觉疼痛的温度,声音的内容也变得更加清晰。
  【急…我了,段延亭你快点……】
  【段延亭!!!】
  段延亭感觉眉心一阵滚烫,紧跟着眼前一片白光过,周围的景象由破庙变为了密不透风的密林。
  “谢天谢地,你可终于醒过来了。”
  瞿昔年焦急庆幸的声音将段延亭拉回了现实,他下意识看了看手中的东西——不是那抹浅绿的手炉,而是染了血的传音石。
  原来方才的疼痛感是他无意间掐破了手心,至于滚烫的温度,则是从伤口流出的血。
  【作者有话说】
  本来这两章分开发的,但为了文章整体的感受连贯,就一起发出来了。
  14章是大师兄视角,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回过去看,结合着这几章一起看
  在此之后,世上再无陈栖谷。
  第55章 意想不到
  胸口还残存着酸涩和凉意,仿佛段延亭亲眼目送着陈栖谷离开还只是前一秒的事,而非隔了一世。
  假如陈栖谷还活着,应该已经成为了仙门的新秀了吧?他那么聪明,又得天道关照,也许有一天他们还有机会再见。
  段延亭大概率是无法轻易想起忘掉的十年时光了,但他可以问问陈栖谷——在他人生的十年里,是否发生过什么难以忘怀的事情?
  “你可算醒过来了,我的祖宗。”
  一道惊喜又焦急的声音打断了段延亭的思绪,他握着染血的传音石,看向了瞿昔年。
  方才,瞿昔年一察觉到段延亭有要陷进幻境的迹象时,当即吓得连声呼喊,把嗓子喊破了也不见段延亭有半点反应。急得他险些要把手上的玉杵砸过去,让段延亭疼醒过来。
  不过万幸的是,段延亭总算自己醒过来了。
  “既然你已经醒来了,那我们就专心破阵吧。”
  瞿昔年再次将玉杵悬于空中,两手掐出法诀,手腕反转调转面前的法阵,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阵法一点点变化,头上也因为过分紧张和慎重,冒出了细汗:“段延亭,东南方向十五步!”
  阵法因为段延亭的清醒出现了一丝漏洞,瞿昔年就是抓住了这处漏洞,顺着漏洞摸索出阵脚的所在。他不是不可以找到阵眼,可他没把握直接击碎比自己修为高得多的修士的阵眼,也担心会动静太大引来敌人,只能摸索出构成阵法的阵脚,将它们一一处理。
  这些阵脚几乎都在阵法中,也就需要段延亭按照他的指令行动。
  段延亭按照他的指令行动,用神识搜查一番后,在腐烂的树叶堆中找到了一根乌黑的钢针。钢针插在泥土中,顶端被枯叶遮掩,若非使用神识,确实不易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