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们嘴上喊得凶,但内心其实都不愿意跟辽国开战,到底那些地界,原本就没有几个宋人在。
包括韩琦、富弼、司马光、王安石,他们也都认为要尽量避免两线作战,同时河北防御还需要时间建设,不能在此时与辽国撕破脸。
与此同时,西夏方面,也收到辽国出兵河东的消息,梁太后是欣喜若狂,她跟其弟梁乙埋都认为胜利的天平已经倒向他们。
宋朝方面是文人带兵,面对巨大优势,竟然止步不前,这不是傻逼是什么。
宋军士气一定非常低落。
同时辽国进军河东,必然会令西军主力是首尾难顾,不敢倾尽全力。
于是,他们派出二十万大军,兵分三路,分别进攻南线的兰州,中路的盐州和北线的夏州。
但结果却出乎他们的意料。
三路大军是均无建树。
更令他们想不到的是,这宋军的士气,还要高于他们,厮杀起来,比党项人更加坚定。
这不禁令梁太后是大跌眼镜。
历史上宋神宗五路伐夏,党项人是背水一战,而宋军是孤军深入,故而惨败收场,但此时是大不一样。
首先,宋朝未有宣战,将军们都是以商人的身份进入的,名义上也是保护贸易商道,保护当地百姓的整体利益。
其次,经过这两个月,占领的地区,利益都安排的是妥妥当当,大量的青盐进入宋朝境内,给当地百姓带去很多生计,人人都有利益在此。
故此宋军这边是军民一心,我们不是为别人而战,我们是为自己而战。
而党项士兵只是为保障梁太后的权力,而不是说这生死存亡之际,背水一战。
此外,宋军一直在根据地势建造堡垒,是彻底放弃进攻。
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宋军这边。
两军拼杀数回,党项人是完全看不到突破的机会,反倒是后勤有些捉襟见肘。
而宋军这边,由于只是前进一小步,这后勤压力并不是很大。
而且不仅仅是西军首尾难顾,西夏同样也是如此,因为西边的吐蕃部族也在跟甘州的西夏军进行缠斗。
经此一役,宋军各将帅,也彻底明白王韶的用意,咱们只需要做好防守,那西夏不过是困兽犹斗,因为那梁太后是不打也得打,那何不以逸待劳,同时还能兼顾辽军可能的南下。
各路将帅也都沉下心来,继续修建堡寨,加固防御,同时研发这火器战术,越来越多的火器送入边境。
但是西北的捷报,也并没有给京城来更多的惊喜,正所谓有所得,就会有所失。
韩维再度出使辽国,本来是要去上京与辽国皇帝交涉的,但是到南京,也就是幽州,就被辽国皇帝派来的特使给拦住。
我们皇帝正忙于打猎,没空搭理你,咱们就在这里幽州谈。
刚上谈判桌,韩维都还没有张嘴,就被辽使一通指责,他们认为河东谈判,宋朝是毫无诚意,尽在那里拖延,玩文字游戏。
而这文字游戏,谁又能玩得过你们大宋,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吗?
为了两国的百年友好,河东边界咱们就这么定了,如此就不会出现误会了。
韩维也委屈,他又不能拿澶渊之盟说事,只能讲道理,摆证据,可证据还没有拿出来,辽国直接认定宋朝就是玩文字游戏。
我不听。
我也不认字。
你们宋人的记载,我们辽国凭什么要认啊!
韩维也只能在那里无力呻吟,我们拒不承认,但语气非常软弱,仿佛是在被血脉压制。
就这情况传到东京汴梁,大家哪里还有心思庆祝西北战线的胜利。
朝野上下是一片沉默。
其实大家想到料到会是这种情况,换而言之,就是默认这种情况,不承认,也仅此而已。
打又打不过,唯一的反制手段,他们又不敢轻易拿出来。
认了吧!
就这意思。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集体诉讼案,打破了沉默的氛围。
原来那些从河东被赶出来的百姓,突然出现在京城,并且通过法援署提起上诉,告辽国霸占他们的土地。
朝野上下全都傻眼了。
这些百姓是怎么跑到京城来的?
他们是疯了吗?
辽国强占你们的土地,你跑来皇庭申诉有个球用,咱们的皇庭还能够帮你从辽国手里要来土地?
这都不是公检法,这特么是迷信啊!
别说他们了,赵抃也傻眼了。
草!
这怎么审?
要说辽人在境内犯罪,这是可以审的,大家也有经验,但这是外交,这是国家大事,对方可是正儿八经的辽军。
我判了,又能改变什么吗?
赵抃不是不敢,而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审。
于是,他先去找来富弼和司马光。
结果这二人也是面面相觑。
也不知道怎么办。
这是公检法头回遇到这种情况,而以前是绝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
而在这时候,朝中阻力来了,是明着暗着要求赵抃驳回去,这你们可不能乱来,韩维可还在幽州谈判,可别弄巧成拙。
赵抃虽然是铁面御史,但到底这是国家大事,他也不敢胡来。
正好这时,文彦博突然悄悄上门来。
“赵相公,你先驳回去。”
“可是?”
赵抃问道:“那以什么理由驳回去?”
文彦博道:“随便找个理由,就说朝廷正在通过外交解决这些问题。”
赵抃听他话里有话,不禁问道:“还望文公明言。”
文彦博笑道:“若是没有人帮忙,这些河东百姓能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京城吗?”
“这我也想到了。”赵抃道:“我还以为。”
他以为是文彦博弄得,因为朝中就文彦博坚持以澶渊之盟与辽国进行谈判。
“非我所为。”
文彦博道:“但既然不是我,那就肯定是他。”
赵抃道:“大庭长?”
文彦博点点头,“肯定是他。”
赵抃道:“文公为何如此确定?”
文彦博笑道:“很简单,因为我也想不到,让那些百姓跑来皇庭上诉,赵相公之前可想到此策?”
赵抃顿时如梦初醒。
他们不是想不到,而是他们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合理的,皇庭审不了这种案件。
话说回来,他们都想不到,那些百姓如何能够想到通过公检法来上诉,而且速度这么快。
普天之下,只有张斐能想得到这种办法,也只有他能够处理这种案件。
没得任何疑问,十有八九就是张三搞的鬼。
文彦博又道:“但这事事关重大,我暂时也不知道张三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先不宜声张,赵相公只需要将此案驳回,到时候那些百姓自会上诉到最高皇庭,我估计张三早已是虚席以待,且看他打算如何处理。”
赵抃点点头,道:“多谢文公指教,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在得到文彦博指点后,赵抃便以此事属于外交范畴为由,非皇庭能够做出的,驳回了那些百姓的诉讼。
朝中大臣皆是长出一口气。
然而,他们似乎忘记张斐的存在,因为在这期间,张斐是非常非常低调的,谨守大庭长的身份,没有对此事发表任何评论,也没有参与这些政事的探讨,只是跟赵顼私下商量。
谁也没有想到,那些百姓反手就是一个超级加倍,直接上诉到最高皇庭。
???
大臣们猛然惊醒,哎呦,上面还有一个大庭长。
这。
众所周知,这大庭长跟他们就不是一路人,而且双方之间颇有芥蒂,贸然去干预,说不定还会被张斐控诉干预司法。
而目前谁也不知道,张斐到底是个什么立场,因为他一直没有出声。
关键,这小子经常不按套路出牌。
这真是太吓人了呀!
第八百零五章 戴罪羔羊?
二更时分。
许遵带着一丝醉意回到家里,见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全都来到门口,稍感歉意道:“你们都还没有睡啊!”
“爹爹没有回来,儿怎敢睡。”
许凌霄赶忙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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