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听罢,稍稍松口气,又道:“那那你可得小心一点,切莫冲动。”
“行了!行了!”
梁伟穿上衣服,洗漱后,便急急出得门去。
此时,天已经微微亮,梁伟正准备去到街边的摊子上吃点早餐,忽听后面有人喊道:“梁兄。”
梁伟回头一看,见是营里的兄弟任虎。
“梁兄,你这么早起来,是打算去皇庭观审么?”
“嗯。”
梁伟点点头道:“你也是么?”
“前两日幸亏咱家有事,咱没有出门跟他们一块喝酒,否则的话,估计也进去了。”
任虎又哼了一声:“这警署可真是翻脸不认人,之前还说跟咱们一条心的,结果这一下,就将人都给抓进去了。早知如此,咱们就应该听樊都头他们的,找人给警署添乱,搞得他们鸡犬不宁。”
梁伟叹道:“现在说这些都没用,我家内兄是再三叮嘱我,千万别惹事,到时他也救不了咱。咱们先吃点东西,待会过去瞅瞅,看看他们有何手段,往后躲着一点。”
“咱直接去那边吃就是了。”
“皇庭那边就几个棚,今儿估计很多人都会去看。”
“现在那里热闹的很,不怕没吃的。”
在一月前,那官府可就不敢再将那城门给关上,一直都是开着的。
当梁伟与任虎出得那扇城门时,眼前的景象令梁伟是目瞪口呆,但见从城门到皇庭的这条道路的两旁,摆满了摊位,各种早餐、水果青菜,是琳琅满目,如同市集一般。
原来自从皇庭赢得百姓信任后,越来越多的百姓上皇庭告状,但就只有这一条路,这边渐渐变得热闹起来,因为许多街坊将这观审视作一门娱乐,故此许多百姓就上这附近来摆摊。
忽闻一阵敲打声,任虎寻声看去,“咦?那不是阿水么?”
梁伟偏头看去,但见一个高个子在帮人建造木棚。二人立刻走了过去。
“阿水!”
“阿伟哥,虎哥。”
那汉子见得二人,赶忙停下手中的活,向二人打招呼。
任虎道:“你小子怎上这来了?”
阿水讪讪道:“其实我早就不想在营里待着,这回营里正好批准可以申请退伍,咱就自己申请退了,上这来帮人搭棚子,待会还能在皇庭那边接点活干。”
“皇庭?”
任虎问道:“什么活?”
阿水道:“就是建屋子。”
任虎、梁伟相视一眼,眼中尽是郁闷。
这个阿水以前在军营里面,就是干杂活的,顺便帮他们跑跑腿。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出得军营,他们两个是过得战战兢兢,人家阿水却凭借在军营练出来的手艺,过得十分滋润,到处接活干,小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
又听得一个大婶道:“哎哎哎!吴妈,你买完了没,买完早点过去,这人多不好抢位子。”
“来了!来了!”
又见一个大婶提着一篮子菜追了过去,两个大婶各提着一篮子菜,一边聊着,一边往皇庭那边行去,不难发觉,这人群都在往皇庭那边移动。
梁伟、任虎也赶紧买点包子,跟了过去。
沿着大陆来到皇庭区域,但见路前立着一木牌,上面画着两个图案,一个看似男人,一个看似女人。
木牌下站着一个皇庭警察。
“警察,这是啥意思?”
“你们若是来观审的,男人往这边去,女人往这边去。”
“哎呦!张庭长想得可真是周到。”
大娘们不由得欣喜道。
其实北宋礼教是重于孝,男女方面倒不是非常森严,普通百姓家的大婶大娘完全就不在乎,照样去挤。
但张斐为求更多女人来观审,还是给女人划了一片专门的区域。
又有一个汉子道:“可这里不是去庭院的路啊!”
“今儿是在左边的民事皇庭审理,不在主院审。”
众人依言来到民事皇庭,顿时是欣喜不已,原来这个民事皇庭,就仅仅是用木棍围出来的,但上面却有屋檐,等于是三面都能够观审,是防晒防雨,可真是太体贴了。
这是张斐亲自设计的,不用多说,就为了给予观审者更好的体验,因为张斐心里非常清楚,要真正竖立起法制,他再能耐,也都是无济于事,得百姓自己有这个观念。
才不至于说人走法息。
但他又不能让所有人都去读书,只能从观审中去学习。
这外面虽然看似简陋,但是里面是非常精致的,是由好些个亭台、廊道建成的。
这辰时刚到,不少中年妇人的偶像,张庭长是准时来到庭长台上,今儿他是穿着一件崭新的灰白色的官袍。
“老师,今儿你怎穿这色的官服?”
叶祖恰好奇道。
张斐道:“你们还好意思问,这本是该你们来审的,而不是我大庭长,你们不争气,不只有我来做出改变。”
叶祖恰心想,我多这句嘴干嘛。
四人闷头不语。
一旁的许芷倩,掩唇偷笑。
张斐瞧了眼文案,然后喊道:“蔡京。”
蔡京立刻起身道:“传马小义警长上庭作证。”
但见马小义又是一身崭新的制服,威风凛凛的来到庭上,他就喜欢上庭,非常好这一口,每回出庭,穿得都是人模狗样。
张斐道:“今儿马警长是代表警署作证。”说着,他往旁边的位子上指着,“站在那里就行了。”
“哎!”
马小义屁颠屁颠地去到那最佳观审位。
张斐又偏头看向右边,“哟!苏检察长亲自来了。”
你还“哟”?庄重一点好么。
苏辙点点头,无奈地笑道:“我不能来么?”
张斐忙道:“这等小案,苏检察长犯不着亲自来,派手下来监督就行了,听说你们检察院最近也很忙。”
苏辙微笑道:“我也来学习一下。”
张斐笑着点点头,又向马小义道:“马警长,你得好好表现,苏检察长在这里。”
马小义道:“三庭长放心,俺一定不会丢警署的脸。”
张斐呵呵道:“丢脸倒是不打紧,可别让检察院抓到把柄。”
许芷倩轻轻用脚尖踢了下他的椅脚,低声道:“瞎说甚么”
四小金刚也是偷偷瞄着他,老师,这虽然不是什么大案,但你这也太随意了吧。
“夫人发话了,那就开始吧。”张斐很是随意道:“传嫌犯。”
蔡京立刻起身道:“传嫌犯许景天,鲁十二,刘发、郑槐出庭。”
许芷倩立刻将一份文案摆在张斐面前。
过得片刻,四个彪形大汉来庭上。
张斐抬起头来,道:“如今警署告你们寻衅滋事,喝酒赖账,你们有何要说的?”
许景天立刻道:“庭长,冤!”
“打住!”
张斐道:“先别急着喊冤,本庭长这都还没有判,若觉不公,就指出来哪里不公。”
许景天立刻道:“张庭长,事情是这样的,前日傍晚,我们几兄弟相约上陈家酒馆喝酒,当时大家都喝得醉醺醺的,就,就没给酒钱,其实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通常咱们第二日清醒过来,还是会将酒钱给上的。巧的是,那酒保也是新来的,不懂咱的规矩,就拉着咱,咱就揪了他一把,哪知突然来了几个皇家警察,就对咱们拳打脚踢,你瞅瞅,这都是他们打的。”
说着,几人开始撸袖子,撸裤子,各种卖惨,确实有很多青紫的地方。
他们这些兵痞,以往跟衙差就没少发生冲突,个个都是油嘴滑舌,虽然改成皇庭,但万变不离其宗。
关键后面还有人撑着,同时还有警署内奸,告诉他们该怎么说。
围观的百姓顿时议论起来,此案真相,与他们并无太多关系,但是皇家警察揍人揍得这么惨,这令大家都心生惧意。
张斐凝目瞧了瞧,道:“这打得还真是不轻啊。”
说着,他看向马小义道:“你一个人打得?”
马小义道:“俺就打了许景天,其他人,可不是俺打的,不过就他们这花拳绣腿,俺也打得过。”
许景天傻眼了,大哥,这,这是重点吗?
“是吗?”
张斐笑问道:“那你为何要动手打他们?”
马小义道:“俺见到那许景天揪着一个小酒保的衣服,准备动手打人,便上前去制止。”
“胡说。”
许景天立刻叫道:“张庭长,他说谎,我是揪着那酒保衣襟,但也只是吓唬一下,没想着真打。但是这警察上来根本没有制止我,而是擒住我的手腕,说要跟我过几招,这那时制止,分明就是挑衅?”
张斐看向马小义,道:“他说得可是真的?”
“是的,俺有说过这话。”
马小义点点头,“当时俺见他情绪又激动,关键还擒住那酒保的,为保那酒保的安全,故此俺才这么说,希望他先放开酒保。但是俺并没有想到,他会推开酒保,就直接向俺动手。”
说完之后,那小眼神很是嘚瑟,其实他当时哪里想了那么多,但天天看张斐打官司,他也想过,对方可能会提到这一点,事先就想好说法,如今见对方果然这么说,不禁很是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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