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芷倩急切道:“你如此样子,如何见客。”
张斐一翻白眼道:“我是庭长,又不是面首,见客还得打扮一下么?”
许芷倩恨不得一脚将这张脸踹下去,“谁要你打扮了,但你好歹也得衣冠整洁,此乃待客之道。你看看你的头发,还有你的衣快快,快些上来。”
张斐大咧咧道:“没事的,那苏小先生自小跟苏先生长大得,就不会在意这些的,将他请到这里来就行了。”
许芷倩就纳闷道:“你平时不是很在乎你的外貌吗?”
张斐道:“那只是工作,我私下何时穿得那般风骚,不,俊美。”
许芷倩立刻道:“第一次去白矾楼的时候。”
女人啊!这些事真是记得比谁都清楚。
张斐一个闷子就溜了。
“哎!哎!张三!”
许芷倩气得是直跺脚。
牛北庆道:“许娘子,三郎一直都是这般洒脱的俺,俺看门去了。”
没有办法,许芷倩也只能将苏辙请到这里来了。
直到苏辙出现在湖边,张斐才从湖里出来,裹上一件外衣,头发随意往后一拨。
“真是抱歉,不知苏小先生今日回来,方才正在游水,但又不好让苏小先生久等,冒犯之处,还望苏小先生见谅。”
说话时,张斐还有意避开许芷倩那杀人的目光。
“游水?”
苏辙惊诧道。
游水在古代可不是一个全民的锻炼项目。
“是的,锻炼身体。”
“哦。”
苏辙点点头,又拱手道:“是苏某冒昧打扰,还望张庭长包涵。”
“哪里!哪里!苏小先生请坐。”
待苏辙坐下走,张斐先是打量了下苏辙,“看来不是一个好消息。”
苏辙叹道:“我已经说服蔡知府,但可惜转运司那边却不答应,他们的要求是,要让我们检察院先放弃此案,等风波过去之后,他们会根据具体情况,给予陈光补偿。”
张斐微微皱眉,又向苏辙问道:“那苏小先生如何打算的?”
苏辙非常果决道:“这我们检察院做不到,事实就是他们有错,我们检察院只是秉公执法,如今却变成我们干预他们的政务,这简直就是恶人先告状,我们检察院打算起诉。”
张斐听罢,显得有些犹豫。
一旁的许芷倩,悄悄翻了个白眼,演的跟真的似得。
但苏辙不知实情,不过他也是有备而来,想好如何说服张斐,于是道:“那陈光本就是打算来你们皇庭告状的,是我们从中拦截下来,如果我们放弃起诉,那陈光极有可能还是会来找皇庭。
张庭长不是顾虑皇庭最近风头太盛,如果陈光直接上皇庭,这有可能令你们皇庭左右为难,如果由我们检察院提起起诉,这反而会令你们皇庭减轻不少负担。”
不得不说,苏辙的口才也是非常不错,是一个谈判高手,这个理由确实令张斐难以拒绝。
张斐瞧他一眼,似权衡了一番后,问道:“苏小先生可有把握?”
苏辙点点头,道:“我们打算联合法援署,一块起诉转运司,而其中不会涉及到具体官员,只是为陈光讨回公道,张庭长也不用担心,我们不会去清算他们的旧账。”
张斐点点头道:“好吧。”
第五百四十二章 轻装上阵
当初苏辙拦下这场官司,就是希望能够伸张检察院的权力,避免被皇庭给压下去,当时皇庭风头太劲,检察院压力很大。
原本是一定要起诉的。
但后来在调查期间,发现官府并不配合,愤怒之余,苏辙倒也没有冲动,反而是深思熟虑,觉得要起诉,就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他去找张斐商量时候,也是奔着最坏的结果去的。
故此,张斐的疑虑,其实他也理解,最后他又去努力息事宁人,但是对方仍旧拒绝,这反而是将他给逼到悬崖边。
如果他退一步,那今后谁也不会将检察院当回事,这必然是要起诉的。
可见无论张斐答应与否,他都会发起起诉,只不过他认为还是应该与张斐商量一下,最好是能够相互谅解。
可能会给你带来一些麻烦,但是我也没有办法。
在得到张斐的答复后,苏辙回到检察院,立刻以拖欠、克扣军饷的罪名,正式向皇庭递交起诉书,而对象则是转运司。
此消息爆出之后,身在河中府的官员,皆是大吃一惊。
关于陈光告状一事,闹了这么久,这谁都知道,但是没有人能够想到,检察院方面竟然会直接起诉转运司。
这转运司真不是一般的官署。
这一路财政、运输、盐铁等战略物资,全都是归转运司管,其实以前就连司法他们都管。
这转运使其实就是相当于高官,只不过都是临时的,没有任期,随时可以撤换。
就说那些武将,得罪谁,也不敢得罪转运司,你们还要不要粮草。
关键这还事关军饷,军饷一直是宋朝一个非常敏感的问题,不禁涉及到边境战事,同时还是财政困难的罪魁祸首。
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都认为这远比之前绥州一案,还要恐怖的多。
在利益面前,那文武之争就是个屁啊!
文武官员经常为利益相互合作。
“这是真的吗?”
种诂震惊地看着秦忠寿问道。
秦忠寿点点头:“千真万确。”
种谔也是目瞪口呆道:“难道这皇庭还在转运司之上?”
秦忠寿道:“我从曹警司那里打探来的消息,此事倒是与皇庭无关,是检察院做的。”
种谔立刻问道:“皇庭不是头头吗?”
秦忠寿道:“还真不是的,反正那曹警司是说,他们公检法互不统属,检察院方面要起诉,皇庭也只能根据证据来判断,是否达到起诉的标准,如果皇庭不作为,检察院可直接起诉皇庭。”
“起诉皇庭?”
折继祖也蒙了,“皇庭自个审自个么?”
秦忠寿摇摇头道:“要起诉河中府皇庭,要么就去大理寺,要么就去审刑院。现在的情况是,检察院向皇庭起诉,但是皇庭还未决定是否开庭审理。”
几人是面面相觑。
以前他们认为公检法是一体的,那就是一个大恶人,如果不是一体的,可就是三个大恶人。
光跟皇庭打好关系还不能够的。
还得跟检察院打好关系。
这。
真是太难了!
“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郭逵都不禁感慨一声,又看向好友吕公孺,见他怔怔不语,于是打趣道:“稚卿为何不语,莫不是被吓坏了。”
吕公孺一怔,抚须呵呵道:“恰恰相反。”
“哦?”郭逵好奇道:“此话怎讲?”
吕公孺笑呵呵道:“郭兄之所以那般说,是不是认为公检法将来去到京兆府,让我也焦头烂额。”
郭逵点点头。
吕公孺道:“这河中府的利益纠葛,可真是比我京兆府要复杂的多,若是河中府最终也得受制于公检法,那我还挣扎什么。
若公检法镇不住,那也不会去京兆府,故此这场官司,对于我而言,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郭逵笑道:“难道你们都不愿意走。”
“你不也是吗?”
“哈哈!”
转运司。
砰!
“岂有此理!”
元绛狠狠将一个茶杯摔在地上,狠狠骂道:“上回盐钞一事,老夫尚未与之算账,这才过了多久,他又来找事,张三小儿,真是欺人太甚。”
曹奕赶忙道:“好像这会听说是检察院的主意,皇庭暂时还未有决定受理!”
“就是说他们公检法轮流欺负咱们,那更加可恶。”何春林打断了他的话。
其余转运司的官员一听这话,也纷纷吆喝起来。
“咱们转运司凭什么听从他们公检法。”
“是!让他们去审,咱们不去就是。”
“不错!咱们不去,让他们去自娱自乐。”
韦应方突然意识到,是呀,咱们可以不配合,于是向元绛问道:“元学士,你对公检法最为了解,咱们若不配合,会怎么样?”
元绛叹道:“你要知道,这司法改革可是司马学士主持的,他心思缜密,怎会想不到这一点,皇庭只看证据,证据足够,无论证人是否出席,都可以判决。
这也导致,大部分被告,都愿意出庭作证,否则的话,吃亏只会是自己。”
何春林激动道:“判决咱们也可以不认啊!”
元绛又是一声叹气:“不认也行,但必须得向大理寺、审刑院上诉,总不能说咱们不受司法管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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