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却想,种谔乃是朕所器重的大将,将来朕还要派他去消灭西夏,若是能让张三去帮他卸下这个包袱,同时给予他一些警示,也算是一举两得。不过当年种谔的确未有等到诏令,便擅自出击,依律当处罚,而张三要求的是有利于武将的官司。
思索半响,赵顼突然向蓝元震道:“召张三入宫。”
“是。”
蓝元震微微躬身,然后转身欲出门去。
“等会!”
赵顼又叫住他。
蓝元震回过身来,“官家还有何吩咐?”
不行,这才过去两日,未免也太快了,当时张三说这种事很常见,我若这么快就去找他,岂不是证实其所言,还是等等再说吧。
赵顼咳得一声:“你再去查查,看看是否有别得案子。”
蓝元震愣了下,旋即点头道:“是。”
说着,他又补充道:“其实文官弹劾武将的奏章,倒是不少,但是若要论影响力,那可就都比不上种谔。”
赵顼稍稍点头,“伱再去查查看吧。”
“是。”
蓝元震点点头。
正当这时,一名宦官在门前通报道:“启禀陛下,司农寺事求见。”
“宣。”
过得一会儿,韩绛入得殿内,“臣参见官家。”
“免礼!”
赵顼抬手示意,又道:“朕今日召见卿,主要是想询问免役税的情况?”
韩绛忙道:“回禀官家,目前来说,一切都非常顺利,各县征税事宜,也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赵顼问道:“不知如今收了多少税钱?”
韩绛显得有些有迟疑。
赵顼又问道:“卿不知晓吗?”
“臣当然知晓。”
韩绛略显尴尬地问道:“只是臣不知道官家问的是总数,还是免役税所得,这里面有一部分所得,是因为盐钞。”
司农寺发盐钞又狠狠赚了一笔,关键那些盐钞又未兑换盐,那些盐又拿着去卖钱。
这怎么好意思说啊!
赵顼先问道:“总数有多少?”
韩绛忙问道:“总数已经达到一百令三万贯。”
赵顼神色一动,又急急问道:“免役税呢?”
韩绛道:“目前已经收到六十七万贯,臣预计可能会超过一百万贯。”
赵顼小吸一口凉气,有些夸张哦。
从这一点就可见,整个开封府,大部分财富是在少数人手中,免役税和夏秋两税的唯一区别,就在于免役税是面向所有人的,不存在什么免税户。
“看来免役税非常成功。”赵顼道。
韩绛点点头道:“官家说得是,的确非常成功。”
赵顼又问道:“不知卿以为,为何免役税会如此成功?”
韩绛道:“臣以为主要原因还是在于税务司。”
赵顼点点头,道:“不过税务司想要查到如此隐秘的账目,也是非常不容易,而且需要花费很多的金钱。”
韩绛这才知道赵顼为什么找他来,简单来说,就是来为税务司要钱的,因为税务司不隶属任何官署,三司才不会帮税务司要钱,只能皇帝亲自来要啊!
他思索半响,道:“关于税警的工薪,司农寺已经发给他们了,臣认为再拨五万贯给他们作为调查的费用。”
赵顼没有做声。
五万贯,你在打发叫花子么?
韩绛心想,这次能够成功,全凭税务司那恐怖查税手段,也当论功行赏,立刻改口道:“十万贯!”
赵顼还是没有做声。
之前就是他在支付税务司的调查支出,这是一个非常耗钱的部门,能多要一点是一点啊!
韩绛也不爽了,你这也太贪心了,十万贯都不满意,你打算要多少,于是道:“官家,税务司目前就只管开封府,等到税务司今后去到其它州府,可再申请更多的调查费用。”
你不能说查着开封府的税,却索要调查全国的调查费用啊!
赵顼赶紧见好就收,点头道:“卿说得是,就先拨十万贯吧。”
皇城。
吕惠卿一边随同王安石往司农寺的方向行去,一边说道:“恩师,正如我们之前所料,目前朝中不少官员对于公检法深感不满,于是改为支持募役法。另外,各县城征收免役税的情况,相对也是比较顺利的。”
王安石点点头道:“等再过一个月,我就奏请官家,在全国施行募役法。”
吕惠卿稍稍皱眉道:“学生认为可再缓一缓,先在京东路推行。”
王安石问道:“此话怎讲?”
吕惠卿道:“那些官员改为支持我们的募役法,就是因为他们对税务司和公检法感到恐惧,如果我们再扩大至京东路的话,那些官员一定会尽力完成,以免让官家认为,税务司和公检法要远胜现在的制度。
但如果扩大至全国,其它州县并不清楚税务司的手段,他们可能会给咱们添麻烦。”
王安石沉眉不语,他认为虽然税务司厥功至伟,但是也证明他这法还是可行的,这一拖再拖,他成司马光了呀。
不一会儿,他们便来到司农寺,只见韩绛坐在案前,桌上放着一大堆账目。
“下官见过韩寺事。”
吕惠卿先是上前行得一礼。
韩绛抬头一看,忙道:“介甫,你们正好,我正好有事找你们。”
王安石道:“什么事?”
韩绛走出来,伸手道:“请坐。”
坐下之后,韩绛便道:“上午时分,官家曾召我议事,希望我拨十万贯给税务司作为调查费。”
吕惠卿惊呼道:“这么多吗?”
到底他们只看到税务司轻轻松松拿出证据来,并未感受到税务司调查证据之苦,抓陈小二都赔上一两条人命。
王安石却摆摆手道:“十万贯虽然不少,但是他们能够收上来这么多税,这是合情合理的。”
他不像司马光,抠抠索索,只要你有本事赚钱,那多给你一点钱,也是理所应当的。
十万贯真心不亏。
韩绛道:“虽然合理,但是司农寺的钱,可还包括衙前役的任务,当时张三的建议雇佣商人,但问题是,现在看不到有任何商人愿意接这活,我们也不清楚这方面的支出,这账就不好算啊!”
王安石知道之前张斐一直帮他弄盐钞的事,估计这事也就耽搁了,于是向吕惠卿道:“吉甫,你找张斐问问,让他赶紧一点。”
吕惠卿点点头。
王安石又向韩绛道:“子华,我们今日过来,只找你谈谈普及募役法的事宜。”
韩绛点点头,“其实近日我也得在思索此事,募役法在开封府比较成功,但你我皆知,这都是依赖税务司和公检法,暂时我还未有听司马学士说,要普及公检法的消息。
如果不等司法改革,我建议先不要扩至全国,可在京东路再试行一段时日,正如我们之前预计的一样,那些官吏肯定会全力以赴,否则的话,就证明他们不如税务司和公检法,我们也可以从中找到问题,加以改善,然后再全国推行。”
王安石见他们都这么说,不禁有些犹豫了。
然而,若是让王安石看到张斐现在在干什么,估计得喷张斐一脸唾沫。
今日白矾楼西楼以装潢为名,暂不开门。
但见宽敞一楼大堂,就只坐着一桌客人,正是张斐、樊正、晏几道、曹栋栋、符世春几人。
他们目光都看向台上那十六七岁,正在抚琴歌唱的歌妓。
除张斐之外,其余几人皆是双目微阖,微微摇头,仿佛非常陶醉。
咚的一声响,余音绕梁。
“妙哉!妙哉!”
符世春当即睁开眼来,抚掌道:“晏公的词配上晏小先生的曲,可真是令人陶醉其中,难以自拔啊。”
晏几道拱手谦虚地笑道:“哪里!哪里!小小拙曲,让各位见笑了。”
别看晏几道文质彬彬,但他从小就混迹各大青楼,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泡妞作曲,那更是信手拈来,实在是近年来,家道中落,囊中羞涩,故此来的有些少。
所以当张斐说要在白矾楼弄一个晏殊专场,以此来推广晏殊的诗词集。
晏几道是非常赞成的,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坐在对面的曹栋栋忙道:“可还有人家婉儿小娘子的声音。”
说着,他又冲着台上的小娘子眨了眨眼,惹得婉儿两腮绯红,含羞低目,不知所措。
樊正则是看向一旁的张斐,见他沉眉不语,于是道:“三哥,你怎么看?”
大家这才看向张斐。
曹栋栋道:“他哪里懂得欣赏。”
张斐咳得一声:“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曹栋栋当即不做声了。
晏几道忙道:“愿闻三郎高见。”
“不敢!不敢!”张斐拱手一礼,又道:“这词是好词,曲是好曲,但并不符合主题啊!”
樊正纳闷道:“晏公的词,晏小先生的曲,这还不符合主题?”
晏几道也是困惑地看着张斐。
张斐道:“如果是以往的诗词集,这么安排倒是非常贴切,但是这一次诗词集,里面包含着诗词的背景,以及晏公的心路历程,就只是唱几曲,未免显得有些单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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